無所謂《05》

05.


雙眼慢慢睜開，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
味道……，是難聞的消毒水。
「這是哪裡……」我輕聲說著，眼角瞥到了一個握著我手而沉睡的人。──宇藤。我輕輕的想抽回我的手，沒想到宇藤的力氣很大，就連睡覺也都一樣。而我只好放棄，轉而默默的看著他的睡相。

沒有一般男生擁有的黑皮膚，宇藤的皮膚很白。
眼睛小小、鼻子很挺、頭髮亂亂的卻很有型。這是宇藤，我最愛、最愛的仲宇藤。
抬起另一隻沒被握住的手，我輕輕的摸著宇藤的臉。
這個人，真的讓我愛不釋手。

輕輕的摸著他的頭髮、接著是眉毛、眼睫毛、鼻子、嘴巴……，心理的悸動反應出我有多愛他。
忽然，「摸夠了嗎？」又是憋笑的聲音。齁，我又被他擺了一道。
「摸夠了啦！」我生氣的掙脫他握住的手，轉身背對他表示我在生氣。「妳沒有資格生氣。」冷冷的，我心一驚。

小心翼翼的轉過身子，我與他四目相交。
「……嗯？」我悶悶的出聲。「誰准許妳，」他停頓了一下，而我更緊張。「嗯？准許什麼？」我緊張的追問。
「誰准許妳不吃飯、不喝水，然後把自己搞得血糖過低又發燒？」宇藤突然大聲吼著，我嚇到了。

「我……」我想為自己辯駁些什麼，但發現他說都沒錯。
低下頭，「對不起…，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怕宇藤不再理我……」語畢，淚水滴下。
「不要哭了…」宇藤伸手寵溺般的揉著我的頭髮。「有時候，妳真的不應該把重心都放在我身上。我不一定可以陪妳一輩子。」宇藤像是在預告什麼般的說出這句話。
我心一驚，「啊？這是什麼意思？」

只見宇藤突然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沒、沒事，妳先休息，我去買東西給妳吃。」我原先想叫住宇藤，但他卻早已出了房門。
內心有著濃濃的不安。
有時候，妳真的不該把重心都放在我身上。我不一定可以陪妳一輩子。
這句話，我反覆想了又想。卻還是想不出一個好解答。

一直到宇藤回來了，他也像沒發生什麼事般的餵我吃東西，我才沒去多想些甚麼。只是心裡的不安，真的化不開……
這是為什麼？

※※

向學校請了兩天假，又剛好遇到假日，所以過了四天我才終於去上課。
一切又像是回到原點般，什麼事都沒有。──唯一不同的是，宇藤自從我身體完全好了之後，就沒有再來看我。
就連我去他家找他的時候，阿姨也說他不在、或是他沒空；諸如此類的話。
然後我原以為早上他應該就會願意跟我一起走，沒想到他還是放了我鴿子。

真的，我又不懂了。
誤會不是沒有了嗎？為什麼還是那麼冷淡呢……
無精打采的走到教室，放下書包後，我走到了我跟宇藤的秘密基地。──其實是我期待他也會在那裡。

然後，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果然，他真的在這。
我微微一笑，但笑容卻在我看到那一幕的下一秒崩塌。
「嗯…宇藤…不要阿，好癢…呵呵…嗯……」一聲聲屬於女人的嬌吟，我聽的比任何聲音清楚。
淚水不知道早在何時無聲的落下。
我想走，但雙腳卻動也不能動。
或許是我自己強迫自己看這場精采的演出。

宇藤用那雙曾牽著我的大手在女人的身上游移著。
宇藤用那個曾說出關心我的話的嘴巴親吻著女人。
宇藤抱著她……
宇藤……

雙眼死命的盯著正在我眼前親的你死我活的兩人，淚水也拚命的流。
驀然，女人像是看到我似的，驚叫了一聲。
「幹麻？」宇藤冷冷的問她，像是在怪她破壞氣氛。
女人紅著臉，伸手指向我。「她……」
背對著我的宇藤轉身，看到我時，沒有我原以為的驚訝，而是不以為然、而是無所謂。
宇藤放開那女人，冷冷的睨著我。「怎麼？很訝異嗎？」
這不是宇藤吧……，誰來告訴我不是。
「宇藤…這一切都是假的對不對……你告訴我這是假的好不好……？」雙手顫抖的想要抓宇藤的手臂，但卻被他躲開。
我期待著宇藤會說出令我開心的答案，沒想到──「不，這是真的。」
不，這是真的。──腦袋在聽完這句話後整個像是停擺般，什麼都不會想、不會做。
當然，我也忽略了宇藤看我的眼神裡的那抹苦澀。
只因為宇藤說這是真的……

後來，我一整天就像是個有軀殼沒靈魂的人。
當每個人都來問我怎麼了時，
我只是扯個我認為還可以的『微笑』對他們說，「我沒事。」

終於，我熬到了放學。
我快速的收著書包，因為我害怕會遇到宇藤。──即使我們的家很近。
很快的收好書包向大家說再見後，我很快速的走下樓，然後往校門走去。
就在我以為一切都很順利的時候，我還是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畫面。
宇藤親暱的跟一個女人說笑著。──最難堪的是，那女人並不是早上那女人。

想裝做看不見，我加快腳步的往宇藤身旁擦身而過。
他沒有叫我……
他沒有……
逼自己把眼淚鎖回眼誆裡，我心急的想要快過馬路。──即使剩沒幾秒就要紅燈了。

加快速度，我直直的向前走。
一心只想快過馬路，然後回家。──因為我不想面對他跟她。
秉持著這個信念的我，卻忘了注意車道的兩旁。
忽然，一道尖銳的煞車聲響起。
我轉頭，雙眼瞪大。
我該逃的，但雙腳卻動不了。

我聽到很多人在議論紛紛，但卻沒有人通報老師。
失望的心頓時加大。
這就是現在的世界啊……
「晞──」

「小心──」

兩道聲音伴隨著煞車劃破天際，我閉起雙眼。
完全不奢望有誰可以來救我。
煞車聲響破雲霄，該有的疼痛卻沒有。
原本緊閉的雙眼慢慢睜開，我在一個人的懷抱中。──可惜的是，那人不是宇藤。

「妳沒有事吧？」救我的人關心的問，這該死的溫柔跟宇藤一樣。
我搖搖頭，「沒、沒事…我沒事…謝謝你。」
他看我一直強調著沒事，也沒多問些什麼。
只是告訴我他的名字──紀勻威。然後叫我以後過馬路要小心一點。
我跟他到聲謝謝，他說他有事，先走了。

他走後，我趕緊轉頭四處張望，還奢望著我可以看見剛剛叫我晞的主人。
很可惜的是，他總是讓我失望的那個人。
拍拍身上的沙子，或許我該慶幸，我連擦傷都沒有。

回到家後，我連晚飯都沒吃就回房。
當然，我並沒有把『差點』就要被撞到的事情跟爸、媽說。
並竟我不喜歡讓人擔心。
洗完澡後，我把自己悶在厚厚的棉被裡。──無聲哭泣著。


原以為會就這樣沒糾葛的人，卻讓我的後來，有了很不一樣的變化。──一個我不希望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