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手術持續了整整六個小時，夜雪凝和韓詩璇兩人露宿在手術房外，僅僅披著一件薄外套，不安的入眠。
直到手術房再度開啟，身穿著白袍的中年醫師脫下遮掩的口罩，夜雪凝一個箭步向前，慌張的抓住純白的袍袖。
「醫生，他現在怎麼樣？」不安惶恐的神情、擔憂不已的語調，可曉得她有多麼的擔心他。
「手術非常成功，連我們都覺得是個奇蹟，腫瘤的位置並沒有我們想像中的貼近動脈血管，雖然取出的過程有些繁雜，但並沒有窒礙難行，手術後只要讓病患住院休息一個星期，等到身體康復後就可以了。」中年醫生和藹沉穩的說著，給兩人打了一劑強心針。
聽完醫生的解說，夜雪凝皺了一整晚的眉總算舒開，嘴角也勾起了淺淺的笑容，小嘴喃喃的念著。
「他沒事了……太好了……沒事了……」
「他沒事了，先回去休息吧？」韓詩璇上前扶住有些疲累不堪的夜雪凝，試圖說服她能好好休息，不然累倒了可不好。
「不，我要去看他。」夜雪凝委婉的拒絕詩璇的好意，手術成功的消息就是最好的力量了，她真的不累，真的。
「可是妳一整晚都……」韓詩璇有些無奈她的堅持，身為好友的她也會擔心她的身體會負荷不了的。
「詩璇，我真的沒事。讓我去看他，好嗎？」夜雪凝低聲喊住韓詩璇的勸導，她知道那是基於關心，可是她真的不想離開他身邊，一秒都不想。
「這……好吧。」被她肯定帶倔強的眼神說服，韓詩璇棄械投降了。
隨她吧，她愛深了，真的深了。
輕輕推開厚重的病房，清晨的熹微晨光帶著一點涼意滲入病房，病床上的男子緊閉著眼睡著，陽光中勾勒出的深邃輪廓更顯得迷人。
夜雪凝放輕腳步來到病床邊，看著他額頭上纏繞的繃帶，流露出許多不捨。
方才，他才剛結束一場重大的手術，一定很累吧？
小手輕撫著被繃帶覆蓋的頭顱，深怕一個使力就會弄疼他，所以格外的小心。
傷口那麼大，一定很痛，對不對？
就在她憐憫不捨之際，男人輕皺了眉，悄悄的睜開了沉重的眼皮，他看見一雙小手正撫摸著自己的頭，輕輕的、不帶任何力量，像在撫慰似的，很溫柔。
「妳……」他試圖開口說話，卻沒想到那女孩會如此激動的擁住他，甚至還哭了。
「太好了！你醒了、你醒了！太好了……」夜雪凝高興的歡呼著，喜極而泣的埋首在他頸肩。
大聲的喊叫，彷彿想讓全世界都曉得，他醒了。
她心愛的男人醒了。
「不好意思……妳是誰？」他難為情的皺著眉，真的很不想打擾這女孩高興的情緒，可是醒來之後就莫名其妙被一個不認識的人緊抱著，真的怪可疑的。
「你……你說什麼？」夜雪凝起身愣著，完全不能反應。
嵐程雲醒來之後的第一句話是讓她多麼的驚訝，他怎麼會問她是誰？
「妳是誰？為什麼在我的病房裡？而且還……抱住我。」嵐程雲看見她眼神裡那抹訝異，說話變得小心翼翼，自己的一番問題似乎讓她不知所措。
「你……」夜雪凝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完全不曉得該怎麼回答他一連串的問題。
他是嵐程雲啊！可是他怎麼會不記得自己？
此時，厚重的病房再次被開啟，化解了這尷尬的氣氛。
「小凝，我幫你們買了早餐，要不要……怎麼了？」韓詩璇拎著從便利商店買來的食物走入病房，誰曉得關門後一轉身，這情況怎麼不對勁？
「Irane，她是誰？」嵐程雲看著剛進來的女孩，對她感到熟識所以發問。
但怎麼看起來，連Irane都認識這個女生？
「Dylan，你還好吧？」韓詩璇愣了一秒，看著夜雪凝眼神裡的失落和難過，再將眼神望像床上的嵐程雲。
他頭殼壞去啊？怎麼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我很好。她是誰？」嵐程雲似乎很不耐煩，眼神裡透露出了些許怒氣。
為什麼她們兩個好像都很訝異我的發問？我是真的不認識她啊……
「她、她是小凝啊！」韓詩璇發愣的回答，快步到病床邊將手提袋放在矮櫃上，擰著眉，滿是疑問的看著嵐程雲。
「小凝？誰啊？」嵐程雲也跟著韓詩璇擰眉，卻不曉得這樣無心的疑問句，刺傷了坐在床邊的女孩。
「我……我先出去了！」夜雪凝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奪門而出，含在眼眶中的淚水倔強的不肯掉落，摀著小嘴在白色長廊上奔跑著。
這種情況要她怎麼待得下去？他忘了她……
他忘了她！
「Dylan，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韓詩璇看著自己的好姐妹被他逼迫到逃跑，心中的怨氣緩緩升起。
「我……我是真的不認識她，不是故意的……」嵐程雲低下頭，語氣裡充滿了萬分的不願意。
他是被誤會了啊！印象中，根本沒小凝這個人，為什麼連Irane都不肯相信他？
還是……還是他忘記了什麼？
這麼一說，怎麼突然覺得胸口空空的，好像缺了一塊……
左手摀著胸口，擰著眉忘向她身影消失前的門口，心中有股難過慢慢浮現。
再想起剛才被自己無心的話語所傷的難過表情……
她，是不是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明亮的辦公室內，那副厚重的眼鏡下藏著沉重的表情。
「為什麼他會失憶？」夜雪凝坐在椅子上，哽咽的冷哼著。
「根據報告結果，嵐先生會失去記憶是因為手術過程中不小心傷到了大腦的記憶區塊，導致喪失部分記憶。」醫生娓娓解釋著，他也很訝異自己動刀時居然會無意間傷到腦部，是他疏失了。
「喪失部分記憶？會好嗎？」夜雪凝的表情依舊冰冷。
她已經盡量忍耐自己的情緒不崩潰，不然她真的很有可能當場拿著手術刀當場在辦公室把這個醫生大卸八塊，然後毫不猶豫的把這醫院給拆了！
「這……很抱歉，病患如果沒有意願尋找以前的記憶，那恢復的機率當然會降低，我不能給妳明確的答案。」感受出眼前女孩的怒氣，這醫生也不是沒見過世面，他當然知道眼前的女孩並非泛泛之輩，為了自己的醫師生涯，回答更得小心謹慎。
「好，我知道了，謝謝。」夜雪凝留下了一抹客氣的笑容，起身離開。
夜雪凝離開後，中年醫師像鬆了一口氣似的倒在沙發中，活了半個世紀，他還是頭一次被一個小女孩逼迫成這樣。
暗黑無光的長廊，一抹嬌小的黑影蹲在角落啜泣著。
她不懂為什麼，為什麼被忘記的人是她？為什麼……
她不懂為什麼，為什麼嵐程雲選擇遺忘的人會是她？為什麼……
她好難過，可是……以前她難過的時候總是有陸程雲在旁邊安慰著，現在讓她難過的卻是那個能給予自己溫柔的嵐程雲……
這種心痛、這種心碎，你懂嗎？
嵐程雲，我的心好痛，你懂嗎？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