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

2010年12月24日 星期五

Always Where《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朴順英】



 那是我第一次,遇見他。

他的雙眼就像夜晚裡的月亮,既純淨又皎潔。
他的笑容就像冬天裡的太陽,既溫暖又柔和。

「發什麼呆,他是我朋友,崔銀奎。」哥哥伸手在我面前揮了揮,拉回我放空的意識。

「你好!」
在我回過神的時候,隱約自己雙頰早已泛紅。

「妳叫順英嗎?長得很漂亮。」他揚起嘴角,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應該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吧!愛上了他的笑容,無法自拔!
想多看幾次他的笑顏、想多聽幾次他的讚美……
但是。

太陽是那樣的遙遠、那樣的燃燒灼熱!
月亮是那樣的高望、那樣的冰寒冷清!
不應該,愛上他。



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大我兩歲的哥哥正在彈鋼琴。
他的志向是當一個作詞作曲家,我也想信他一定可以完成自己的夢想。

如果,沒有那個女人的話……

「順英,我愛上了一個人。」
我最愛的哥哥,這麼告訴我。

「是哦?」我並不是反對,不過……
為什麼偏偏是那種不三不四的女人呢?

酒店上班、每天跟一堆男人鬼混,這種女人?
我最喜歡的哥哥,他竟然愛上這種女人?

「順英,她絕對不是妳想像那麼糟糕的女人!她是為了減輕家裡負擔,才會去那種地方工作的!」
我親愛的哥哥,在替自己跟那個女人的錯誤找藉口,儘管我聽也聽不進去……

我討厭她,非常。




某天,哥哥拿著一張自創的詞曲,開心的自彈自唱;他說,他寫了最棒的歌、獻給了最愛的人。
我不顧一切撕掉那張白紙,那充滿我哥的愛意、充滿我哥的熱情……
毫不留情的,撕成碎片——
原以為哥哥會很生氣的責備我、怪罪我!但,他只是靜靜的撿著地上那團零碎的廢紙……
淚水不禁湧出眼眶,我開始嘲笑自己的幼稚、自己的膚淺!
我有什麼資格,阻撓哥哥的愛戀?有什麼資格,評斷他的是非?

「順英,不要哭,我可以再寫一張。」哥哥站起身,溫柔的拭去我臉上的殘淚。

對不起,滿滿的——對不起。




今天,銀奎哥又來我們家了,我特地換上漂亮的粉紅色洋裝,希望可以讓他多注意我一點。
跟平常一樣,他跟哥哥在房間裡打電動,我開心替他們倒了兩杯柳橙汁,送到房間裡給他們倆。

「浩桐,你妹真乖巧呢!真希望我也有這樣的妹妹。」銀奎哥接過果汁,對我笑了笑。

銀奎哥的笑容,讓我好幸福!
就算只能看著這份笑顏,我也心滿意足。

「妳要是喜歡銀奎的話,我逼他娶妳好不好?」
哥哥總是這麼調侃我,我卻笑而不答。
如果保持朋友關係是一輩子,那我願意永遠侷限這份情感。

銀奎哥有很多女性朋友,他跟她們的關係我都知道。
而我也瞭解,銀奎哥對她們沒有絲毫的感情。

所以,我不在乎他擁抱她們。




  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類;我有最愛的哥哥、還有最愛的人,再也沒有什麼值得我挑剔。
是的,如果沒有那一天、沒有那個女人,我將不會知道,什麼叫做絕望、什麼叫做悲痛欲絕……

接到銀奎哥的電話後,我在路上賣力奔跑著。
我討厭緊張、討厭害怕,但我的身體,卻不自主地顫抖著!

來不及的感覺,這時才深深體會——

躺倒在銀奎哥的懷裡,我最愛的哥哥一動也不動。
呵,他一定是在跟我玩吧!想嚇唬最愛他的妹妹、想看最愛他的妹妹為他流眼淚……

我一直,這樣想著。

銀奎哥的手裡握著哥哥那條十字架項鍊,他扶著哥哥的背,流下淚水。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懂,為什麼銀奎哥要說這麼多句對不起呢?
我哥他,不是在跟我玩嗎?

「哥,不要玩了啦!」我推著哥哥的手臂,笑出聲音。
哥哥的手上握著一張捲起來的白紙,我抽起它,輕輕攤開……

『順英,不要哭,我可以再寫一張。』

這是要給那個女人的禮物吧!禮物都還沒送出去,怎麼可以睡著呢?
「哥,我答應你喜歡那個女人,你不要跟我玩了。」
收起雙手,發現我的手心沾上了紅色液體……

「順英,浩桐他,不會醒來了。」

「騙人。」沉悶的聲音,連我自己都覺得寒冷。
哥哥怎麼會離開我?我那麼愛他、那麼在乎他,他怎麼會……

「順英……」銀奎哥輕輕搭上我的肩膀。

「啊——」無法再假裝、無法再逞強,我痛聲失喊。

我不要,我不要這樣失去哥哥,我不要!
「我不是說過了嗎?那個女人不好!我不是說過了嗎?」
用力捶著哥哥的胸膛,喉嚨逐漸緊鎖……

銀奎哥撐起哥哥站起身,空出一隻手牽住我的手。
「順英,回家吧!」他在流滿淚水的面容上,輕輕揚起嘴角。


在黑夜的看顧下,我失去了最愛的哥哥。
在黎明來到的前夕,我僅剩虛無的空殼。

永無止盡的——眼淚。


【朴順英】



從那一天開始,我變得不愛講話;是的,就是那一天。
銀奎哥認為自己沒能保護哥哥,開始對我感到愧疚,但我並沒有任何責怪他的意思。

錯的,是上天、是那個女人。

站在我面前,那個女人一臉無辜地看著我,臉上留著淡淡的哀愁。
「對不起,妳哥是為了救我……」

不給她說完,我用力送她一巴掌。
「自私鬼。」

都是妳害的。
「為什麼,死的不是妳?」

她撫著臉頰,眼神堅定地看著我。「死的,原本是我。」

那是個,充滿愛與失落的神情……
難道,她比我想像的,還要愛著哥哥嗎?

打她的那隻手,又麻又熱!我竟然,毫無反駁的餘地?
就像一則冷笑話,沒有笑聲的拍拍手作為結束。

——我討厭,那雙眼睛。




「順英,我唱歌給妳聽。」溫柔的銀奎哥,無論何時都這麼善解人意。

他走到哥哥的鋼琴前,掀開琴蓋,雙手自然地攤放在黑白鍵上……
「這是妳哥的離別禮物,我會好好表現的。」對我微微一笑,銀奎哥的手指輕輕落下。


我們相愛而無法相戀,像那似飛翔又墜落的楓葉。
我們愛了卻痛徹心扉,像那劃過無數哀傷的黑夜。

握不住的兩隻手,取代我倆熱烈的相擁。
拉不緊的兩個人,替代我倆熾熱的唇瓣。

愛在心裡,搖搖欲墜。
愛在痛裡,悲傷欲絕。

無盡的找尋,找著卻失去。
無盡的淚水,拭乾又奪眶。

一天超過一百句的我愛妳,不及短短的一句分離。

究竟要幾個熱吻,才能一直溫存?
究竟要幾個擁抱,才能永遠保留?


該死的,那過期的約定——



這是哥哥寫給那個女人的歌曲,充滿了愛與失落,就像那個女人的眼神……

「我想,再聽一次。」
溫熱的液體滑過下巴,滴到了我裸露在短褲外面的大腿上。

銀奎哥偏過臉,我才發現他也留下了淚水。
一樣的痛、一樣的不捨——好想念我最親愛的哥哥。




某年,銀奎哥離開了韓國,當時他十七歲、我十五歲。
他說,他要去見他父親傷害過的女人、的女兒,也就是他的表姐,他想試著尋求她的原諒。

為了這樣的原因,銀奎哥離開我了……

然而,我沒有想到、也不會想到,銀奎哥就此改變了。
——不再是那個毫無感情擁抱女人的男孩。

銀奎哥的父親很喜歡我,我趁著機會學習中文並跟隨銀奎哥來到台灣。
只是,銀奎哥的身旁,多了一個女孩、一個跟搶走我哥哥的那個女人一樣,有著討厭眼神的女孩……

就像那個女人一樣,她也要從我身邊搶走銀奎哥。
我不顧一切跑到銀奎哥居住的地方,要求他與我同居。
他答應了,因為我是他朋友的妹妹、是他朋友最疼愛的妹妹。

我討厭,只是個妹妹。

在銀奎哥的手機裡,我發現幾本鎖上密碼鎖的相簿;密碼從銀奎哥的生日到我哥的生日,我全都試過了,沒有其中一個是正確密碼。
深呼吸,我帶著不願意的心情按下那個女孩的名字拼音"ching",卻意外地打開了相簿……

裡面是好幾張那個女孩的側臉、背影,還有他們去遊樂中心的照片。
其中,那個女孩都沒有看向鏡頭,我想是銀奎哥偷拍的吧!
心,好痛!

銀奎哥常跟那個女孩講電話,我好害怕……
好害怕喜歡的那個人,會像哥哥那樣會離我而去!

「順英?」我搶走銀奎哥通話中的電話,銀奎哥一臉疑惑的看著我。
我按掉通話,拔掉手機電池;看著手機背後的合照,我生氣的撕掉它。

「銀奎哥,是我的。」將手機扔到一旁,我把銀奎哥推到床上。
不可以離開我、不可以喜歡別人,只能看著我。

「順英,妳……」銀奎哥雙手搭著我的肩膀,試著將我移開。

我吻住他,瘋狂的、佔有的……想要得到他的一切、想要奪走他的一切!
我愛他,很愛、很愛!我不想,看著他離我而去……

「順……英……」銀奎哥拉開我,用力喘息著。

「不能,離開我。」我雙手纏著他的頸肩,輕咬他的嘴唇。

「不行,妳是浩桐的妹妹,我不能……」
不等他說完,我又把唇貼上去;我不是妹妹,我也不想當妹妹!

我把銀奎哥的手放到我的胸口上,空出另一隻手解開我的衣服鈕扣……
「抱我。」再次抱緊他,我在他耳邊細語。
縱使只有肉體上的佔有,我也不在乎。
——因為我愛他。





得知銀奎哥出車禍的消息,我心懷忐忑地前往醫院……
我選了哥哥生前最愛的紫羅蘭,不知道銀奎哥喜不喜歡這種花?

走到病門外,我看見一個女孩的背影。
她一臉吃驚的轉過頭,感覺有點眼熟,但我想不起來是誰。

因為太擔心銀奎哥了,才沒能想起她是誰。
走進病房,銀奎哥第一眼看到的並不是我……
他滿臉雀躍的看著我的身後,我才意識到那個女孩,就是那個搶走銀奎哥的壞人!

「順英,她是小青。」
那個討人厭的女孩、討人厭的名字……

啪!就像給那個女人一掌一樣,我也給了那個女孩一巴掌。
她充滿了困惑,好奇我為什麼要打她、為什麼要討厭她?

「順英,妳做什麼!」銀奎哥生氣的喊叫我的名字。

我轉過臉看向銀奎哥,他也因為對我愧疚,無力斥責我。
我並不是想利用他自以為的虧欠,只是……

只是,想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為了慶祝銀奎哥出院,我替他買了蛋糕、還跟他一起到燒肉店喝酒吃飯。
沒想到,又遇到那個女孩了……那個想趁機搶走銀奎哥的女孩。

銀奎哥的目光離不開她,即使她最後離開了燒肉店,銀奎哥還是不收起視線。
甚至,追了出去……

看著在那個女孩店裡買的蛋糕,我無奈失笑。
不管我再怎麼努力,銀奎哥都不會喜歡我嗎?

我不比那個女孩差勁,卻又不及銀奎哥抱過的女人美麗。
中間點,是這麼可笑的存在嗎?

找到銀奎哥打工的夜店,我換上一套較為裸露的衣服;黑色低胸緊身衣,以及黑色皮褲、黑色高跟鞋。
提著蛋糕,我走到人潮擁擠的地區;銀奎哥正在為大家歌唱,還是只為了那個女孩呢?

走到那個女孩面前,我瞪著她……多麼厚顏的女人!
「妳真行啊!連銀奎的父親都親自阻止妳了,妳還可以纏著他!」我生氣地推開她,想把她推遠一點。

如果沒有她就好了、如果沒有她們就好了!
為什麼一個又一個的搶走我最重要的人?

「啊——」
使勁所有力氣大喊,我又生氣又難過地蹲下身,唯一的意識就是抱頭痛哭……

有人輕輕碰觸我的肩膀,我抬起頭,對上了最喜歡的雙眸。
他讓我趴在他的背上,將我揹了起來;同時注視著那個女孩……

「抱歉,下次再補償妳。」說完,銀奎哥在她頰上親了一下。

我笑了……
——不是因為我贏了,而是輸得徹底。

仍然,不想退讓。

【朴順英】

  握緊哥哥留下來的十字架項鍊,我想起了那個女孩,曾經戴著這條項鍊……
留給銀奎哥的項鍊,竟然送給了那個女孩?這是諷刺,還是嘲笑呢?沒有正確答案。

今天,銀奎哥終於回到韓國了。
終於,回到我身邊了……

與銀奎哥面對面坐在餐桌上,我期待著銀奎哥品嚐我的手藝——焗烤義大利麵。
銀奎哥很久沒來我家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很懷念?

那是我們三個人最深、最棒的曾經。

捲著義大利麵條,銀奎哥心不在焉的樣子,應該是在想念她吧!
在派對上的那首歌,是獻給她、而不是我,我並不會介意。
我相信時間,時間會替我們帶走一切,帶走那段不屬於我們的過去。

讓銀奎哥徹底忘了那個女孩……

匡噹!是銀奎哥叉子掉到盤子上的聲音,他望著盤子發呆,沒有半點食慾的模樣。
為了那個女孩,他竟然吃不下我做的料理?這是何等的嘲諷?

我捲了一大團麵條在叉子上,置在銀奎哥的嘴前。
「吃掉。」全部,都吃掉。

銀奎哥抖動了下肩膀,無奈地笑了笑。

有什麼好笑的?笑我的幼稚、我的無能嗎?
「吃掉。」沉不住耐性,我把手中的麵條硬塞進銀奎哥的嘴裡。

銀奎哥任由我撬開他的嘴,一動也不動的呆坐在我面前,麵條也紛紛掉落在他的褲子上……

不拒絕也不接受,是什麼意思?
銀奎哥,我不懂你!我越來越不懂你了!

銀奎哥拿衛生紙擦拭嘴角,再抽一張擦拭大腿的褲子布料。
「很好吃。」他重新拿起叉子,對我淡淡一笑。

眼淚又忍不住奪眶而出,我鬆開手中的叉子,雙手掩起面容……

「別哭。」
不喜歡我的話,請不要對我溫柔。
不喜歡我的話,請不要給我期待。





很多事情,要是早一點發現的話,是不是就來得及了呢?
如果那時候,我可以察覺到這件事的嚴重性,痛苦是不是就不會席捲而來了呢?

某天早晨,我跟銀奎哥一起吃著我自己搭配的早餐;吐司夾蛋、冰咖啡,還有幾片培根火腿。
今天,銀奎哥異常的行為,讓我感覺既詭異又匪夷所思。

從剛剛開始,已經是第五次了,銀奎手中的叉子、湯匙,不斷地滑落手掌……
銀奎哥也漸漸感到不耐煩!他呼出一口氣,直接徒手拎著吐司送進口中。

「怪怪的。」想起前幾次,銀奎哥也常常發生這種現象。「去醫院檢查看看吧!要是真的生病的話,也可以早點治療。」只希望是銀奎哥太累,並不是什麼奇怪的症狀。

「我沒有感到什麼不一樣的,可能是骨折的後遺症吧!」銀奎哥不以為意,繼續咬著手中的吐司。
為什麼……會這麼不安?
「我不管,我一定要你去醫院檢查。」
無論如何,都不可以放著這些問題不管!

「可是……」

「不管!」我堅決。




醫生擰著眉看著手中的資料,讓我跟銀奎哥的心情越來越緊張……難道銀奎哥生了重病嗎?
放下資料,醫生轉過椅子,面有難色地看著銀奎哥,銀奎哥則是一臉困惑。

「醫生,是很嚴重的病嗎?」我鼓足勇氣,提出了問題。

銀奎哥,我親愛的銀奎哥……
——我不允許,你擅自離去。

醫生重重呼出一口氣,雙手抱胸往後靠在椅背上。
「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總是不自覺的掉了東西?」

銀奎哥移開與醫生直視的目光,仔細的回想……
「這麼說起來,當時出車禍的時候,好像也是不自覺忘了踩煞車吧!」
眼球轉來轉去,銀奎哥也皺起了眉頭。

醫生把幾張資料分開平放在桌面上。「你這個病,可能很難痊癒哦!」他用食指搔搔太陽穴,嘆了口氣。

心臟彷彿在一瞬間被刺了好幾下,卻找不到攻擊的兇手。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銀奎哥會患上無法痊癒的病症!
一定是醫生在騙人!

「請問是,什麼病呢?」相較之下,銀奎哥以冷靜的態度面對自己的疾病。

「肌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症。」醫生按著眉間,抿起唇。

俗稱『漸凍人』,表現為肌肉逐漸無力以致癱瘓,甚至說話、吞嚥,以及呼吸功能,都將退化直至衰竭死亡。
但患者的感覺神經並未受到侵犯,因此不會影響記憶、智力和感官。

「那就是說,過不了多久,我就發不出聲音了?」苦笑,銀奎哥的雙眼望著前方放空。

「現在也是可以嘗試復健工作,有零點零幾%的成功機率。」醫生喝了口白開水,說道。


果然,我註定得不到銀奎哥……

那至少,讓他出現在我可以看到的地方吧!
我願意讓他回到那個女孩身邊,所以,請不要讓他離開我!


求祢了,上天。


【朴順英】


  銀奎哥以『水療法』做復健,醫生說全身浸泡在水中,溫水可以降低不正常的肌肉張力。
雖然痊癒的機率很渺茫,但是銀奎哥很努力!我想,可能是因為她吧!因為那個女孩……

為了見她,再怎麼辛苦也要撐下去,是嗎?

從頸子上取下哥哥的那條項鍊,我將它仔細的收放在抽屜裡。
那不是適合我的東西,對吧?

——我沒有資格,擁有它。

銀奎哥每天很認真的在做復健,卻不見任何改善的效果。
我們都慌了,會不會已經過了復原時期呢?
要是銀奎哥沒有進步的話,是不是就會死去呢?

「或許,我會死吧!」
每當銀奎哥這樣說的時候,我總是逃離現場,躲到角落大哭一場。
我不喜歡他說這種話,真的不喜歡!
或是說,我很害怕。
「銀奎哥,你要加油!你不是,想見那個女孩嗎?」儘管與自己內心過意不去,為了銀奎哥,依然事與願違。

愛情真的很奇妙,就像在黑暗中看見一絲曙光,銀奎哥又充滿了希望。
因為那個女孩,銀奎哥打起了精神;因為那個女孩,銀奎哥開心的笑了。

「謝謝妳,順英。」

『謝謝妳』這三個字,比起對我說『討厭』,還要更令我難受!
為了銀奎哥、為了我最喜歡的銀奎哥,我……

我學會了忍耐。




回到家裡整理東西,我拿了一堆東西到銀奎家;我打算,陪伴銀奎哥直到他痊癒。
就算他感到厭煩、就算他再也不想見到我……我還是,不想放棄。

當我們都覺得情況好轉之後,銀奎哥卻在某次步行的時候,重重的摔了一跤。
他跌傷了臉頰跟下巴,我心疼地跑到他身旁扶住他,卻被他狠狠甩開……

「不要碰我!」銀奎哥變得脾氣暴躁、歇斯底里。
他雙手支撐著地板,慢慢地站了起來,他試著往前邁步,卻又跌倒了一次……

他軟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腳。
我愣在一旁,難受的看著失落的銀奎哥;什麼也幫不了他、什麼也無法為他付出!

「啊——」
無助的他,雙手抱著頭,絕望地吼叫。

好幾聲痛苦的嘶吼,是我心上劃上的那幾道深沉的傷疤。
想為他做點什麼,哪怕只是一點點……
即使是以我的健康作為交換、讓他跟那個女孩永遠幸福,我也願意。
那個女孩說,不管我愛銀奎哥幾分,她總會超過我一百分。
就憑著銀奎哥愛她的心,我就已經輸了一大截了,還會差這一百分嗎?
那麼,我會試著原諒、試著祝福……
「順英,趁我還能唱歌,我想唱首歌給小青。」躺在病床上的銀奎哥,臉色比之前黯淡許多。

銀奎哥,你放棄了嗎?你放棄去見那個女孩了嗎?
你怎麼可以讓自己變成這樣呢?你不是等待著與她見面嗎?這樣這一切算什麼呢?

「幫我選一套漂亮的西裝,也幫我化點妝。」銀奎哥勾起那沒有血色的嘴唇,淡道。

忍住即將落下的淚,我答應了銀奎哥。
就算到最後,還是只為了『她』。




架好錄影設備,換上一身燕尾服,化著淡妝的銀奎哥站在鋼琴旁。
他對著鏡頭訴說每一字一句的想念與不捨,卻又隱瞞著不能再見面的事實。
——那樣痛苦的他、那樣只愛著『她』的他,依然是我最喜歡的銀奎哥。

銀奎哥唱了那首哥哥留下的詞曲,優美的旋律、扣人心弦的歌聲……
那些思念與愛慕,藉由歌聲,悄悄地傳達了嗎?

銀奎哥對著鏡頭露出了好久不見的燦爛微笑,給那個女孩。
銀奎哥對著鏡頭留下了我沒看過的深情溫柔,給那個女孩。

所有的所有,一絲都不屬於我……

「我跟她約好,那天要見面,我覺得,我會缺席吧!」
躺在病床上,銀奎哥把右手高高舉在空中,勾起淡淡的微笑。

我握住銀奎哥的右手,輕輕拉下來放在床沿,我親吻他的手背……
「銀奎哥,你不是不會放棄嗎?你不是比誰都要在乎她嗎?」
那現在為什麼說這種話呢?沒有信心的銀奎哥,一點也不像他!

「錄好的影片,在小青生日前送過去,好嗎?」
迴避我的問題,銀奎哥伸過手,撫過我的臉頰。

我的眼淚,既脆弱又卑微,不但無法感動銀奎哥,還讓自己這麼痛苦難過!
我只是一個渺小又膽怯的存在,是嗎?

「我不想看著自己漸漸沒了聲音、不想看到自己漸漸不能走路移動,我不要。」銀奎哥搖了搖頭,閉上了雙眼。

我的聲音哽咽而無法接話……

「妳會幫我的,嗯?」




今天是那個女孩的生日,銀奎哥閉著的雙眼,在微笑。
我依照銀奎哥的指示,將影片送給他們共同認識的女孩,但我不知道是誰。

「我,有辦法,見她嗎?」銀奎哥比前幾天更虛弱了,他也無心再去復健。

我無法忍受越來越痛苦的銀奎哥,好想就次讓他結束,卻又捨不得!
「你現在去見她的話,就可以完整的結束了。」
銀奎哥都已經這個模樣了,她不會再纏著銀奎哥了吧!

「我,不要她知道,我是為了這樣,才離開她……我要她,像以前那樣,快樂的生活……」

讓她不知道銀奎哥是迫不得已的離開、讓她以為銀奎哥在這裡過得很好,為了讓她有這種錯覺,所以要獨自面對嗎?
體貼過頭的銀奎哥,只為了『她』而溫柔……

連嫉妒,我都沒有資格嗎?

「她什麼都不知道的話,就不會因為我的死,而如此傷心。」銀奎哥闔上雙眼,眼淚推擠而下……

此時,房門被打開,一個男孩走了進來……
「哥。」無庸置疑,是銀奎哥的弟弟。
聽說他受到好心人士的捐贈,已經出國進行了心臟移植手術。

「翰成……」銀奎哥揚起深深的微笑,在流著淚的臉龐。

我一直都知道銀奎哥有個弟弟,但我沒想過……
——他們是一對雙胞胎。
那頭閃耀著金髮、與銀奎哥有著同一張俊顏的男孩——崔翰成。

第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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