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ways There《第六章》

第六章




早在聖誕節之前的平安夜，我的心情就已經隨著銀奎墜落，就連在最後一刻，他還是讓我心痛……

崔銀奎，就這麼喜歡你嗎？我們之間的界線，沒能抹殺我對你的情感。

還是想你了、真的想你了……



『來我家吧！我保證不會碰妳。』煙火晚會落幕，徐昶熙要求。

望著徐昶熙，我說不出肯定的答案，只是搖了搖頭。

『好吧，那我送妳回家。』徐昶熙的笑容藏不住一絲失落。

『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我不要聽這三個字，永遠都不要！』徐昶熙放大音量。

我們僵持了幾秒鐘，徐昶熙低著頭牽住我的手。

『不要跟我說這三個字，好不好？』



因為徐昶熙我才體會到，不是每句對不起，都能換來沒關係。

說對不起的人，可以逃離罪惡感讓自己好受；而接受對不起的人，卻還要忍受寂寞的失落與悲傷。

我想我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




星期日晚上，我上網搜尋化濃妝的影片教學，將自己畫成一個濃妝鬼；從衣櫃翻出一件很久沒穿的熱褲，還有一件低胸的露肩上衣。

我一直都有這種衣服，沒穿的原因是因為張曜宇不喜歡；張曜宇就是我的前男友。

換上衣服，我也拿出放了很久的黑色高跟鞋；這些東西好久沒使用了，真令人懷念！

頭髮也看了影片教學，紮成一個包子頭。之後，帶著連我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心情，叫了一輛計程車。我有考慮到計程車比較貴，但我總不能以這個鬼樣子搭公車吧！路人甲乙丙丁不被我嚇死才怪！

司機先生從後照鏡猛盯著我，那表情好像有很多話想說。

「請專心開車。」我打破這尷尬的氣氛。

司機先生馬上移開目光，可是又抬頭多瞄了我幾眼。

「請問我這樣很好笑嗎？」請不要讓我有這種錯覺。

「不是啦，小姐，妳晚上穿這樣很危險耶！」司機先生略帶臉紅。

「不會，請你專心開車。」我面無表情，冷淡表示。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計程車正在駛向一條我不知道的道路，而且路上的行人車輛越來越少……我會不會，搭上狼車了？我很不想這麼認為，可是很顯然我的答案是對的。

不行，要是讓他開到山上就死定了！

「前面有加油站，我想去個廁所。」看到前方亮著的加油站，我鬆了一口氣。

但是這位司機沒有停車的意思，眼看加油站就快過了，我不顧一切打開車門一躍而下……

翻滾了四、五圈，加油站的員工一個個衝出來看看地上的我；我的褲襪被摩破，膝蓋破皮流血、臉也有些微的擦傷，我咬著唇忍耐著。

「記下他的車牌！」因為我的唐突動作，那位司機慌張的停下車、探出頭觀望。

一個女員工馬上拿出攜帶的筆，將車牌清楚的寫在自己手上，司機也迅速逃之夭夭……

其他幾個員工攙扶我離開馬路中央，讓我到他們的休息室休息。

「妳沒事吧？」那個女員工細心的幫我擦藥，其他員工則用奇怪的眼神注視我。

我知道我的穿著、還有臉上的濃妝出現在這種地方很奇怪！可是我有什麼辦法？我哪知道會發生這樣的慘事。

「妳這麼晚了又打扮成這樣，要去哪裡？」女員工疑惑的看著我。

「這麼晚了又打扮成這樣，當然是去夜店。」難道是去掃墓嗎？

一旁的男員工們歡呼了起來，感覺有點糟！

「難怪這麼辣！」

「正哦！」

不想理會他們的口哨聲，我起身打開門跨出門外……

「妳又要搭計程車嗎？」女員工在我身後大聲問。

「我總不能搭公車吧！而且現在也沒有公車了。」我無力的說。

「喂，你開車載她去！」女員工對著一個男員工說。

男員工一臉錯愕：「為什麼是我？不要！」一口回絕。

「你忍心讓一個女孩子這麼晚了還穿成這樣出門嗎？現在都已經十二點多了欸！」

「又沒有人叫她這個時候出門！而且她要去的地方是夜店欸！是那種亂七八糟又很危險的地方欸！」

我說，你們實在沒必要為了我這個陌生人吵架……

「我載她去。」另一個男聲在我背後響起。

「謝啟甫，英雄救美哦！」剛剛那個拒絕的傢伙大聲挖苦。

那個叫謝啟甫的男生拉著我走到他們的員工停車場，拿起遙控器對準一台黑色的小客車，嗶了一聲，那台車的鎖開了。

他替我打開副駕駛座的門，自己走到駕駛座；我將副駕駛座的門關上，走到後座打開車門……

「妳要坐後座？我不是妳的司機哦！」他的聲音阻止了我進車的動作。

我關上後座的車門，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坐進去。

「乖！」他一坐進來，伸過手摸摸我的頭。

這傢伙是怎樣啊？以為我的脾氣很好嗎？一直在挑釁我！算了，我不跟幫助我的人計較！

「找男朋友嗎？要他負責肚裡的孩子？」他問。

我不想回答，閉上眼睛裝睡。

「還是，去抓姦？」他又問。

「都不是，完畢。」我飛快地打斷他的疑問。

他大笑起來，還上氣不接下氣，讓我的心情更火了……

「笑什麼？」我從來都不覺得否認這些下三濫的問題很好笑。

「沒什麼。」他收起笑容。「妳頭上的包子散掉了。」看了我的頭髮一眼。

頭髮亂了很好笑嗎？我是遇到腦袋破洞的弱智嗎？

「妳看起來不是會做這種打扮、會去夜店的女生。」氣氛突然慎重起來……

「很不巧，我剛好是。」我說。

「是啊，我知道！所以我才說看起來。」他又開始笑了。

什麼時候才會到啊？再跟他相處下去，我真的會抓狂！

「啊！」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妳沒說妳要去哪間夜店！」

我可以感覺到我的臉上瞬間爆出了幾百條青筋；如果不是我脾氣太好、心地太過善良，這傢伙應該早就被我分屍了！




「到了！」他開心的告知。「這家夜店很紅呢！我前陣子也有來過，裡面有個很受歡迎的駐唱歌手，是個混血兒。」他摸著下巴，邊點頭邊說。

「是喔？」所以我可以下車了嗎？

「那個混血兒聽說要回韓國了，應該會有很多粉絲捨不得他吧！」他又說。

韓國？「那個人叫崔銀奎嗎？」我心急的扯著他的衣襟。

他一臉訝異：「對啊，該不會就是妳要找的人吧？」他拉開我的手，眉間多了幾條皺褶。

原來銀奎是混血兒……那他這個時間應該在裡面唱歌吧！我都不知道他是個駐唱歌手。

「找他負責的女生太多了，妳應該會失敗哦！」謝啟甫抿著唇，帶點失望的語氣。

「我跟那些女孩不一樣。」我垂下眼，淡然地說。

「每個女生都這樣說過，妳還是放棄吧！」謝啟甫兩手一攤，聳聳肩。

放棄？我失笑出聲……

「妳還好嗎？」他小心戳戳我的肩膀。

「我沒想過要放棄，也不會放棄。」即使後來，依舊傷痕累累……

「那好吧！妳小心點！」

「謝謝你。」向他道謝後，我打開車門離去。




這次夜店門口那兩個傢伙沒有攔住我，不過他們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詫異，應該是因為我破掉的褲襪、還有亂糟糟的頭髮；我屏住呼吸往前走，彷彿眼前是深淵的地獄，我正忐忑的前進……

迎接我的是女孩們的尖叫聲，還有台上激烈唱著歌的歌手；那個歌手，是銀奎嗎？

看不清楚……因為淚水，早已模糊了我的視線。



只要還能夠愛著你，只要還能夠看著你。
 
不去奢望、不去貪心……
 
你，就不會從我眼前消失。
 


台上的歌手看見了我，應該說，他正注視著我……

唱著歌的聲音，停住了；他拋下麥克風，跳下台，往我的方向走來……

女孩們也不再尖叫，目光跟著他的步伐移動；現場只剩下伴奏的音樂聲。

過沒多久，伴奏的音樂也結束了，死寂的氣氛下，他來到了我的面前……

「妳怎麼會在這裡？」他開口。

在淚水湧出眼眶的瞬間，銀奎的身影清晰地豎立在我面前……

不管那些女孩的視線，還有嫉妒聲，他伸手拭去我的淚跡：「為什麼哭了？」

喉嚨，發不出聲音……

銀奎的嘴角輕輕往上勾，他捧著我的臉，將唇貼上我……



如果還能再喜歡你，那就好了……
 
，海風比白天更無情的吹打在我們臉上，惹得我們的身子抖個不停。

銀奎牽著我的手。「為什麼出現了？」感覺他的手，比海風還要來得冰冷……

我握緊他的手，不知道他看待這種打扮的我，會有什麼感受？

「我這樣漂亮嗎？」我小心提問。

他轉過來對我微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齒：「醜死了。」

表情跟語氣是反差，我這樣真的很奇怪嗎？看了一眼破掉的褲襪，真想哭！

「銀奎，為什麼你願意跟我出來了？」聖誕節那天還瞪我……

「我不喜歡有那個人在旁邊的妳，我只想對妳一個人微笑。」銀奎這番話應該是帶點生氣，但是他的聲音卻依然溫柔。

那個人是徐昶熙嗎？

「你吃醋了？」我惡作劇地捏捏他白皙的臉頰。

「不是吃醋，我只是討厭他而已！」銀奎辯解。

都可以，至少他不是因為討厭我才露出那個表情。

「妳喜歡他嗎？」銀奎垂下雙眸，雖然是單眼皮，睫毛也挺長的。

「喜歡啊！」我笑說。

銀奎盯著我，有點不高興。「那妳去喜歡他，幹嘛來找我？」嘴角還是往上揚。

講話酸酸的銀奎，也有不同的魅力。

「妳的腳怎麼了？」銀奎盯著我因褲襪被摩破而裸露的膝蓋。

「我跌倒了。」我謊稱。

銀奎又把目光轉放到我的頭頂：「頭髮好亂喔！」

摸著頭髮，早知道就把頭髮重新綁過一遍。

「還有這裡……」銀奎伸手撫上我的臉頰，輕碰著膠布遮起來的位置。

「看我找你找得有多急！跌得連鼻子都差點沒了！」我裝可憐的說。

「以後想見我就打給我，不管在哪我都會馬上到妳身邊。」

可是你有時候關機關很兇……「嗯，那你要開機。」我就不吐槽他了。

「好，不要再為我跑了。」銀奎輕輕順著我的瀏海，勾起嘴角。




銀奎開著車，他堅持要送我回家，畢竟這麼晚了，除了計程車也沒有其他交通工具了，而且我這身樣子，搭計程車又很危險！想想那個司機，我的腿還在發抖！

忘記跟加油站店員要那個司機的車牌號碼了，我好想告發他！人間敗類！

盯著開車的銀奎，我發現我真的好過分；徐昶熙跟銀奎，我怎麼可以通吃呢？

跟徐昶熙在一起時，也不是全然的沒有感覺，我越來越搞不懂自己了……

「到了。」銀奎停下車，打開車門鎖。

我打開車門走下車：「謝謝你。」輕輕將車門關上。

銀奎搖下車窗：「快點卸妝吧！我不喜歡這張臉。」還是一樣微笑的臉。

「好啦！」我覺得我化這樣滿好看的啊！

「妳不適合這種衣服，臉化成這樣也很像妖怪。」銀奎是在對我發牢騷嗎？

我再也不要化濃妝了啦！被批評成這樣！

「快進去吧！」銀奎催促。

「那，再見了，路上小心。」我揮揮手。

「嗯，晚安。」銀奎留下這句話，倒車往反方向駛去。




七點的鬧鐘響了，我起不來……我好像凌晨四點多才睡著，現在簡直是折磨啊！我不能輕易按掉鬧鐘，不然我就不會醒過來了！聽說屁股朝上的姿勢可以幫助清醒，我馬上把屁股抬起來……

腿好麻！我想這個方法應該是因為腿麻而不得不起來吧！除非想變成殘廢。

走進浴室看到鏡子中的自己，黑眼圈黑得跟什麼一樣，是說我也可以當國寶了。

刷牙洗臉完，我換上外出的衣服。眼睛瞄到旁邊的袋子，是徐昶熙送給我的聖誕節禮物……

看到那件洋裝，我的內心又爬滿了愧疚感。明明知道一定會傷害到那個人，卻不知道怎麼去制止、拒絕。

徐昶熙，我們兩個都是笨蛋，超級大笨蛋！




「妳最近怎麼都悶悶不樂？誰惹妳了？」思竹最近的視線都離不開手機。

「不是我悶悶不樂，是妳太幸福造成的對比關係。」我冷道。

思竹不否認的笑了笑：「妳就不幸福嗎？忙著跟昶熙玩，心中又牽掛著誰？」

「哪有牽掛什麼人啊？」我不自覺緊張，萬一思竹知道我跟銀奎越來越好就糟了！

「每次都忘不了祺煒啊！這不是牽掛是什麼？」

呼，原來思竹指的是關祺煒，害我差點心臟病發。

「對了，妳知道學校有辦跨年晚會嗎？」思竹滿臉興奮，我實在受夠她的興奮。

「十二月的最後一天嗎？有什麼好玩的？」學校辦的活動都嘛很無聊！

「有男扮女裝、女扮男裝的選美比賽，妳不覺得很有趣嗎？」思竹樂壞了！

有些男生明明就不適合女裝，又偏偏喜歡倒人胃口！這個活動我不滿意。

「昶熙要參加欸！」思竹爆料。

「是喔？」徐昶熙的話，第一名應該很好拿吧！

「祺煒也要參加。」思竹一臉憋笑樣。

關祺煒穿女裝？好像有點奇怪……




我跟思竹下午第一、二節沒有課；儘管我多麼不想邁開腳步，思竹還是硬拉著我到徐昶熙他們的教室。我不喜歡被當成焦點關注，尤其班上每個人都朝我們投來目光，我真的羞愧得想死！

徐昶熙坐在角落的位置，我馬上把他趕到旁邊的位置，對我來說坐在角落才有安全感。而思竹那傢伙不管劉敬君坐的是不是教室前三排，還是照樣趕走他旁邊的人，開心的坐下。

「梁思竹真的瘋了！」我小聲咕噥。

徐昶熙趴在桌子上，一副好像剛看完恐怖血腥電影的懦弱樣……

「你又看恐怖電影了嗎？」我吐槽。

「白痴，我感冒了啦！今天早上剛吃退燒藥。」徐昶熙虛弱的表示。

這傢伙……「你沒戴口罩！會傳染欸！」我大聲斥責。

班上同學紛紛把臉轉過來，講台上的老師也不知道從哪摸出口罩迅速蓋上自己的口鼻。

「徐昶熙同學，記得戴口罩。」怕死的老師挑了一下眉。

這時候的徐昶熙沒有其他動作，只是冷冷地瞪著我……

「拿給昶熙。」旁邊的同學遞來一個口罩。

「謝謝。」轉過去道謝……是關祺煒！他就坐在我旁邊！

「嗯。」那個招牌的溫柔微笑，他真的好迷人……

徐昶熙一把搶過口罩：「要看多久啊？」不忘諷刺我。

沒辦法啊，我本來就比較喜歡溫柔的帥哥，最不喜歡的就是比我漂亮的男生！

「祺煒跟正常人有什麼不同？他也是會吃飯會大便啊！」徐昶熙邊說邊戴上口罩。

太過分了，為什麼要讓我想像關祺煒大便的樣子？不對，我幹嘛去想像！

「祺煒除了大便也會放屁啊！偶爾還會挖鼻孔勒！」徐昶熙將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

隔壁在這時傳來憤恨的目光，我趕緊轉移話題：

「聽說你要去選美啊？看起來挺適合的呢！」應該不會轉得太硬吧！

偷偷瞄向身旁的關祺煒，他的表情緩和多了；不是我在說，徐昶熙真的很欠揍！

「反正被我們班那些女生亂搞，一定會落選。」徐昶熙沒好氣的說。

「昶熙你怎麼這樣說！」一旁嬌滴滴的撒嬌語氣讓我疙瘩掉滿地。

徐昶熙沒什麼好臉色，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不要把我變成怪物就好了！真是的，就說我不想參加了！一堆人逼我是什麼意思啊？」

因為你去就贏了嘛！說真的，要找一個可以把徐昶熙的女人臉打敗的男生，真的是難上加難。

「那可是養眼的好時機嘛！我們一定會把你弄得漂漂亮亮！到時候，把老師們也通通迷住！」那女孩充滿幻想的說著。

「真噁心！還有啊，不要叫我穿太奇怪的衣服！昨天聽到女僕裝！我告訴妳，讓我穿那個我那天就缺席給你們看！」徐昶熙威脅的說。

「昶熙你不是走可愛路線的啦！所以不要擔心。」女孩遮口靦腆道。

「那就好！」徐昶熙冷哼一聲。

我竟然開始期待，跨年晚會的到來……




放學時，正要牽車，手機在包包裡震動起來，來電通知是銀奎。

我按下通話鍵：「喂？」

每次有事找銀奎打他的電話他都不接，沒什麼特別的事又會接到他的電話。

『過幾天是跨年，要一起去嗎？』電話那頭邀約。

「可是我們學校有辦晚會，還是你要來？」

『妳想在學校？』電話那頭有些失望。

「嗯，有不錯的活動。」我當然不會說我是為了看徐昶熙扮女裝……

『是嗎？那掰掰。』

「嗯。」

喀嚓！……其實我也想跟銀奎出去玩，但是難得今年學校有舉辦跨年晚會，再怎麼樣，身為此校的學生還是挺好奇的！

銀奎是在生我的氣嗎？電話馬上就掛掉了……讓我有點小受傷。

我按下銀奎的電話，再跟他聊一下吧！在心中暗自決定。

『您的電話將轉進語音信箱……』他關機了？一轉眼的時間……

銀奎搞不好真的在生氣，現在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了。

「打電話嗎？」徐昶熙他們班也下課了，他走來我面前。

「嗯，打完了。」我打開車肚，將安全帽拿出來戴到頭上。

「喂喂喂，至少也要說打給誰吧！就直接說打完了很掃興欸！」

我坐上機車：「你又不認識！我走了。」嘆了口氣，催下油門。




銀奎怎麼就這樣關機了呢？他明明說好不關機的！心情又因為他開始沉重了……

我真的很想，分享他的快樂、分擔他的失落……我真的沒有資格嗎？

今天我直接把車騎到麵包店，這樣晚上回去就不用走路了；自從上次被打，現在晚上走這條路我都嚇得要死！我不想跟自己過不去。

走進麵包店，佳筠已經到了……

「悅青姐，妳聽說學校要辦晚會了嗎？」佳筠的興奮程度不輸給思竹。

「嗯，聽說了。」可是卻也因為這個活動讓我跟銀奎有點小尷尬。

「我男朋友要來呢！」佳筠羞澀地笑了笑。

「是喔？」難怪這麼開心！

「這次的重點好像是男扮女裝，聽說參加的人挺多的！」佳筠捏著麵包，越說越期待。

「工作吧！」我殘忍的潑了佳筠一身冷水。

「喔。」佳筠的笑容馬上從臉上消逝，換上一臉委屈。

對不起啊，佳筠。




大家期待已久的跨年晚會，將在今天晚上舉行；聽說還請來了一些當紅歌手演唱，可惜我對歌手沒有什麼研究，只知道新聞常出現的那幾個藝人。

今天早上十點我準時到麵包店打工，佳筠這孩子早上就缺席了！我想，一定是去見男朋友了！

「佳筠又去找男朋友了嗎？」為什麼她那麼黏男朋友啊？我無法理解。

「是啊，說很久沒見了。」老闆也很受不了。

「每次見面都說很久沒見，平均一個禮拜見一次吧！」現在幾乎三天見一次。

「妳也去交個男朋友不就好了！」這明明不是老闆想說的話，看她的表情就知道。

「老闆今晚要不要來我們學校玩？」我扯開話題。

「我也想啊！但是我很忙。」老闆裝飾著蛋糕，哀怨的表示。

結果我跟佳筠都一直缺席……老闆會不會偷偷裁掉我們？

「我會更努力工作的！」不要裁掉我！裁佳筠就好！啊，不對！

「突然的說什麼啊？三八！」老闆失笑。




現在時間晚上七點三十分，晚會正式開始；大家都聚在學生活動中心，聽說歌手跟男女扮裝都在這裡舉辦，我跟思竹當然也擠在這裡。

幸好學校的活動中心夠大，至少可以塞下一千人；在場的人數經過統計，大約是八百多人。

我跟思竹沒有站在最前面，我們站在大概第四排的位置。

兩個男生出現在舞台上，他們應該是今晚的主持人……

「大家好！我是嘻嘻！」其中一個男生開口。

「我是哈哈！」另外一個也補上。

「我們是嘻嘻哈哈快樂二人組！」異口同聲。

都幾歲了，還在講國小生的台詞……

「大家期待今晚嗎？」嘻嘻說話用力到我都看見他脖子爆筋了。

「對！我們有不錯的活動讓大家開心一整晚哦！」哈哈就沒有那麼激動了。

「首先我們的第一個活動，就是女扮男裝！」嘻嘻高亢的喊道。

「思竹，我覺得他要腦溢血了。」我忍不住對思竹說。

思竹大笑幾聲……「妳幹嘛這樣啊？」

我跟思竹聊天的時候，已經有三個女生出場了，有抱著籃球的籃球衣、拿著玩具槍的牛仔裝，還有提著聽診器的白衣天使……聽說只要先報名，後面的人就不能選擇同樣的主題。

「讓我們歡迎，紳士！」嘻嘻又喊。

出場的女孩戴著一頂紳士帽，一身黑的燕尾服、黑皮鞋，手上還拿著一根拐子……

「那不是羅海俐嗎？」思竹認出她。

「真的欸！」臉蛋好看的人不管什麼打扮都那麼奪目……

羅海俐臉上化著淡妝，眼睛用眼線圈起來，讓她本來就明亮的雙眸更顯得炯炯有神……

「等等會有投票！我們觀眾有八百三十六人，別吝嗇給票哦！」哈哈大聲告知。

「我們要投票選出扮男生的第一名、扮女生的第一名！」

「所以，每個人手上有兩張票，一張投給男生、一張投給女生！」

嘻嘻哈哈一說完，旁邊開始有人在發票……

「最帥的公主，最美的王子，這什麼？」我看著這兩張票上面的字。

「各位，聽我說！」嘻嘻又把焦點放在自己身上。「最帥的公主，就是投給女生的！最美的王子，則是投給男生，這樣清楚嗎？」

「今天女生共五位，男生也五位！這是我們前幾天淘汰後的數字！」

「還有淘汰哦？」都沒聽說。

「聽敬君說是直接看選手的臉，昶熙一下就入選了，祺煒也是！所以他們也都還沒看過選手扮成女生的樣子。」思竹接著說：「但是女選手就沒有了，女選手是扮成男生後去淘汰晉級的。」

「好的！女生都出場完畢了！接下來是大家期待已久的男扮女裝！」

「讓我們歡迎第一位，活力女孩！」

聽到這暱稱我不小心笑了出來，是一位穿著啦啦隊服、舉止很俏皮的男生；臉上化著亮藍色眼影、眼睛貼上假睫毛，他一蹦一跳的來到舞台中央，對觀眾猛送飛吻……

怎麼說呢？這傢伙讓人充滿負擔……

「請大家把票投給我哦！愛你們！」又是一個飛吻。

「這就是我們一號了，很可愛吧！接下來讓我們歡迎第二位！」

第二位出場的是穿著女僕裝的男生，腳上的高跟鞋讓他顯得太高；應該說沒有看過這麼高的女僕；這個女僕是……關祺煒？

眼線讓他細長的雙眼多添幾分嬌靨的氣息，臉頰上淡淡的腮紅、唇上水嫩的粉紅色唇蜜……

雖然他看起來不壯也不胖，女僕裝穿在他身上卻好像要爆開了……

「笑死我了！」思竹在旁邊笑得喘不過氣。

「我們的二號，要不要說點什麼？」嘻嘻將麥克風遞到關祺煒面前。

關祺煒一臉壓抑，不知道怎麼了？

「請拉個票？」哈哈也把麥克風遞過去。

「呃，我……」關祺煒緩緩開口。

忽然，關祺煒身上的幾顆鈕扣，再也無法承受的從衣服上飛奔而出，打到前排的觀眾。

被打到的觀眾是女生，她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興奮地看著關祺煒不小心裸露的胸膛……

關祺煒尷尬地擋住胸前，快步退到一旁，工作人員拿出一條毛巾給他遮上。

「好的！到後面越刺激哦！讓我們歡迎三號，和風美女！」

一位身穿和服，臉化得極白的男孩子，嘴唇也很乾脆化成櫻桃小嘴；他拿著一把小油傘，模樣溫柔婉約、清新脫俗……

「這傢伙該不會是男藝妓吧？」思竹一臉噁心。

「大家好，請支持我。」他小蹲了一下膝蓋，向觀眾揮揮手。

如果是徐昶熙穿上和服，我覺得會比他更好看！

「四號！各位，四號一定會讓你們嚇一跳哦！讓我們歡迎，女王！」

女王……這麼瞎的名字！不會是徐昶熙吧？思竹已經在旁邊大笑了……

出場的是連身的緊身黑色短裙，衣服上鑲嵌著蕾絲，大波浪長髮自然的垂放在胸前，原本就大的雙眼再讓眼線清楚描繪，化上淡淡的咖啡色眼影，再貼上捲翹的假睫毛，惹得他的眼神更加撫媚動人……

再往下看，他裙下穿著黑色吊帶襪，腳上的黑色高跟鞋讓他本來就修長的腿部修飾得更美、更有線條……

他拿著一條鞭子，塗著唇蜜的粉嫩嘴唇輕咬著那條鞭子，現場觀眾不分男女紛紛神魂顛倒……

「哦，四號，你是女生吧？」嘻嘻哈哈二人組也被他弄得頭昏眼花。

「你找死嗎？」一聽到他的聲音，嘻嘻哈哈二人組彷彿確定了他的性別而鬆了一口氣。

我沒想到，他穿女裝竟然可以這麼令人驚艷……

「四號，你可以好好走路嗎？」看到徐昶熙走路不自在，嘻嘻說。

「你來穿穿看！真不舒服！」徐昶熙埋怨。

「那，請你先到一旁休息吧！」哈哈表示。

徐昶熙小心的踩著步伐，走到那個和風美女旁邊。

「最後一位了，各位！五號我剛剛偷看了一下，真是不錯呢！」

「讓我們歡迎！五號，上海姑娘！」

走出場的是，身著鮮紅色旗袍的男生，腳上的高跟鞋使他原本就勻稱修長的大腿再添加分數；他戴上用髮簪紮起來的假髮，眼線加深勾勒了他的丹鳳眼，帶點叛逆的味道，鮮嫩的嘴唇搭配冰肌玉膚，整個傾國傾城、明媚動人……

他的眼神比徐昶熙更灩瀲、窈窕，渾身散發古典氣質……我實在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了！

在現場驚嘆的時刻，他展開手中的扇子遮住半張臉，只露出那雙勾人電眼，現場又是尖叫連連……

「這傢伙好面熟！」思竹瞇著雙眼。

在我看來，何止面熟……

為什麼銀奎會在這裡選美啊？




性感動人、玲瓏有緻的成熟大姐，昶熙。
 
氣質冷豔、眼若晨星的古典姑娘，銀奎。



真是一場艱難的對決……

這場選美比賽，我本來還挺期待的；只是，為什麼非本校的學生可以參加呢？

暫且不論是不是本校學生這個問題，兩個男人把自己搞成這樣，我覺得越看越奇怪……

銀奎正挑釁的盯著徐昶熙，那眼神彷彿在嘲笑徐昶熙身上的裝扮……

『看什麼看？砍你哦！』這是台上徐昶熙的口型。

看來，徐昶熙沒認出銀奎就是他誤認的、敬君的朋友。

「五號要不要說點什麼？」嘻嘻將麥克風遞過去。

「穿短袖好冷。」銀奎沒來頭的一句。

現場一陣大笑……

「好可愛喔！他是什麼科系的？我怎麼沒看過他？」

「我也沒看過他欸！應該是化妝的關係，我們才認不出他。」

現場議論紛紛，真受不了銀奎！他怎麼可以闖來我們學校參加選美比賽！

「你跟四號，你覺得誰會贏？」哈哈提問。

「啊，我該走了。」銀奎拿出手機看了看，便往準備室走去……

什麼？現在要走？現場每個人都跟我一樣的反應。

「還沒投票，不能走！」嘻嘻阻止他。

銀奎把扇子扔到地上，取下頭上的假髮，完全不理會現場主持人。

有幾個女孩子偷偷上台拿走銀奎的扇子，開心的向朋友炫耀。

兩位主持人跟著銀奎消失在台上，現場越來越亂……

「那個，各位同學！請現在投票吧！五號就不要算了！」哈哈出面表示。

「怎麼可以不算啊！我想選他欸！」

「對啊！不能不算啦！」

「那直接投票吧！」哈哈又說。

「選手都要走了，這樣投票沒意義吧！」

現場開始爭執，徐昶熙搶過哈哈手上的麥克風：

「喂！老子我快痛死了！我也要走了！」說完，他將麥克風丟還給哈哈，踢出腳上的高跟鞋，拉走披著毛巾的關祺煒。

羅海俐的目光跟隨著徐昶熙，她默默的跟在徐昶熙身後離開。

其他選手們看到這個情景，也紛紛邁開腳步走進準備室。

現場觀眾氣急敗壞的把手上的兩張票通通丟到台上，男扮女裝、女扮男裝的比賽就這樣宣告停止了……

好無言的一場比賽，我在心底暗自嘆息。

「對不起，各位！」嘻嘻走到台中央。「我們今晚的比賽出了點意外，真是對不起！」

「是的，對不起。」哈哈也出現給台下觀眾一個鞠躬。

銀奎真的是來鬧場的，而且鬧完就走了……

「現在時間是晚上九點四十分，已經有歌手在等候了。」

「是的，讓我們請歌手陪伴我們跨年吧！」

現場的氣氛終於開始好轉……

手機在包包裡震動，我拿出手機，是徐昶熙。

『喂？妳還在活動中心嗎？』我這邊很吵，徐昶熙很用力說話。

「嗯！」我也用力回答。

『妳偶像有要來嗎？沒有就出來！』

「欸？」

『我在圖書館外面，快點！』喀嚓！

剛好我也對歌手沒什麼興趣，離開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思竹，我跟人有約，走囉！」我拉拉思竹的衣襟。

「妳要跟誰約會？」思竹一驚。

「不是約會啦！我要去找徐昶熙了。」我解釋。

一聽到徐昶熙的名字，思竹馬上綻放笑顏：「快去吧！」




圖書館離活動中心有點距離，剛剛的活動讓我有點身心俱疲……

正確來說，是他們恐怖的裝扮讓我有點無法接受。

手機又震動起來，徐昶熙很煩欸！

「我不是正要過去嗎？」我不耐的說。

『那，等妳過來囉！』電話那頭溫柔的嗓音。

「銀奎？」

『知道我在哪嗎？』銀奎笑了笑。

「在那？」

『要跟我一起跨年嗎？我們自己跨。』

可是徐昶熙……「那個，我啊……」我不知道怎麼說明。

『有其他約會嗎？』電話那頭輕聲問。

「銀奎你把旗袍換下來了嗎？」不會現在還穿那樣吧？

銀奎笑了幾聲：『當然啊，剛剛我就是為了處理這些東西才提早走掉的。』

那你到底是為了什麼來參加選美……

『本來想去你們學校找妳，就有學生問我要不要參加。』銀奎邊笑邊說。

話筒裡傳來插撥的聲音，絕對是徐昶熙。

「銀奎我，今晚不能跟你出去玩。」對不起！

『為什麼？』

「剛剛已經有人先約我了，我不能放他鴿子。」

電話那頭陷入沉默……

「銀奎，你還在嗎？」一直沒聽到聲音，我打破沉默。

『小青妳，還記得輸的人要答應贏的人一件事嗎？』

「喂！我等妳很久妳是怎樣？」徐昶熙從旁邊走來。

為了不讓銀奎聽到徐昶熙的聲音，我趕緊切掉電話。

「剛剛有電話。」我把手機收進包包。

徐昶熙換回男生的衣物了，頭髮濕濕的，應該是剛剛有洗頭吧！除了眼線沒有卸乾淨之外，其他的妝都卸掉了。

「你以後不要扮女裝了。」那個咬鞭子的形象還在我腦中徘徊不去。

「因為比妳漂亮太多了嗎？」徐昶熙得意地搭上我的肩。

「才不是！是因為很娘！」我用鄙視的眼神看他。

「妳說什麼？」徐昶熙大吼大叫。「妳沒看到大家都一副愛死我的模樣嗎？」

「有嗎？」

「妳是怎樣啊！再怎麼樣妳爸媽也說過我很美！」

「是是是……」懶得跟他爭論了。

我跟徐昶熙一起離開學校，經過校門口的時候，背影好像被誰的視線緊緊鎖住了……




徐昶熙先跟我回到我家，在我家停好車後，他騎車載我到一個很暗、而且沒有人的地方。

這條路外面就是繁華的街區，那這裡怎麼會有這麼一條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徐昶熙載我來這種地方幹嘛？

「這裡很暗，可以很清楚看到天空的星星。」徐昶熙隨便找了個地方躺下，用手指著天空。

這傢伙怎麼那麼喜歡星星啊？每次都急著躺下來看星星！

「人家在跨年，我們在這裡看星星？」我也躺了下來。

冷風輕輕吹拂我們的肌膚，我們倆邊抖著身子邊看星星……

「妳，妳看那顆！很美，哄！」徐昶熙指著因寒冷而顫抖的手指，聲音也因寒風而抖動。

「對啊！」我把雙手放進口袋，對著天空的星星放空。

「妳肚子餓不餓？」徐昶熙轉過臉；躺著的他，臉蛋更漂亮了……

咕嚕咕嚕……我的肚子比我先回答了。

徐昶熙哈哈大笑……「我第一次聽到女生這樣咕嚕咕嚕欸！」

我坐起身，睨視他：「請給女生一點自尊，我想吃東西。」

看看手機上的時間，現在才十點多，離跨年還很久欸！

「我不想跨年了。」回家睡覺比較實在。

「妳不跨年？這樣不是很無聊嗎？」徐昶熙一看就是愛玩的人，連跨年這種無聊的活動也要如此熱衷。

「我一直以來都不喜歡跨年，也沒有去跨年，所以我沒差！」我聳聳肩。

「那把妳第一次跨年獻給我啊！」徐昶熙起身抱住我。

我推著他的臉把他推開：「不要偷襲我！我要吃東西。」

「真討厭！」他摸著臉頰抱怨。

手機響了起來，徐昶熙緊盯著我的動作，如果是銀奎打來的怎麼辦？

「妳不接嗎？」徐昶熙緊迫盯人。

我側過身將手機放在耳邊：「喂？」小心一點就不會被發現了。

『是崔銀奎的家屬嗎？』電話那頭不認識的聲音。

「我是他朋友。」是誰啊？

『他的手機裡只有妳的電話，他正在急診室，請妳來市區醫院一趟。』

嘟……嘟……拿著手機的手停放在半空中，他說急診室嗎？

「怎麼了？誰打的？」徐昶熙推推我的肩膀。

內心忐忑不安，我慌恐的看著徐昶熙……

「怎麼了，妳不要嚇我！」徐昶熙摸摸我的臉頰、又摸摸我的肩膀。

「去……醫院！對，去醫院！」我抓著徐昶熙的肩膀，語文倫次。



在寒冷的夜晚，一通急迫的電話。
 
你跟我，銀奎跟我……我們之間的回憶還太早……
 
所以銀奎你，你不能離開我的身邊，你只能答應我……
 
只能答應我，好嗎？



第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