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要喝點什麼嗎？」我記得冰箱裡好像有什麼可以喝的。
他四處觀望，拉了一張椅子坐下：「嗯。」簡單回應我。
我倒了一杯紅茶給他：「請喝。」雖然他看起來不太喜歡紅茶……
「謝謝。」他給我一道微笑。
我有些臉紅的坐在一旁：「你怎麼會被追殺？」好奇的問。
他喝了一口紅茶，將其放在桌上：「噓！」手指置在我唇前。
這傢伙怎麼搞的？他在幹嘛？
「別把這兩個字放在嘴邊。」他輕撫我的臉頰。
我避開他直視的目光，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他把手收回去，仍然不改臉上的笑意：「那妳怎麼會被纏上？」
「有人討厭我，想要害我。」我很老實的說了。
「怎麼會有人討厭這麼可愛的女生呢？」他毫不掩飾的讚美，讓我不知所措。
看到我尷尬的樣子，他笑得很開心……「真的很可愛。」
從來沒有人這樣誇過我，頂多也只是說我普通、不差。
「妳幾歲了？」他問。
「二十。」我回答。
看他講話的氣質、態度，應該快三十歲了吧！雖然臉看不太出來……
「在思考我的年紀嗎？」他看穿我的心思，問。
我點點頭。
「要不要猜猜看？」他帶點惡作劇的笑。
「我怕猜得太誇張你會傷心。」
「有人猜過我三十五呢！」
「我不是要猜三十五，而是二十九。」其實是想猜三十。
「真貼心，不直接猜三十。」被他發現了。
「所以真的是三十嗎？」這個年紀好像離我太遠了……
「減掉一半還差不多。」他瞇起眼睛，頭一次讓我覺得單眼皮笑起來也可以這麼迷人。
減掉一半？也減太多了吧！這小子在唬我！
「我十七歲。」他又補了一句。
我不敢置信的張大嘴巴，他笑得更樂了……
「妳真過份！」他收起笑容。
「嗯？」我閉上張大的嘴巴。
「我有那麼老嗎？妳那個反應……」
「只是跟我猜到的年紀差太遠而已啦！」我傻笑。
我笑，他也跟著笑了……「妳越來越可愛了，我都捨不得走了。」
「你要去哪？」我驚訝的問。
「妳想跟我同居嗎？」怎麼可能？
「現在出去很危險吧！萬一那群人又來傷害你怎麼辦？」
他沉思了一下：「那有留下我的理由嗎？」說出這句曖昧不明的話。
我沒有說話，他站起來摸摸我的頭：「我們會再見的。」
「不能留一個晚上嗎？白天出門比較安全。」我說。
「不管白天還是晚上，只要有危險就是危險。」
「那……」我皺著眉頭：「你路上要小心。」提醒他。
他取下胸前的首飾，拉過我的手，放在我手心；是一個鑲嵌著藍鑽的十字架項鍊……
「這個？」我不解的望著他。
「這個，是我們見面的證明，到時候忘了我，我不會原諒妳的。」他微笑道。
「我……我會好好保管的。」我抿著唇。
他打開房門：「那我走了，悅青。」說完，他露出了深不可測的微笑。
剩下我一個人的房間，我不自覺地望向那杯只喝了一口的紅茶……
趴在桌上，用哈欠回應著講台上的老師，一旁的思竹認真的在抄筆記；很明顯就是不想留下空檔跟我講話。
好殘忍喔，思竹！我努力用眼神傳達這句話……
察覺到我視線的思竹，不耐煩的白了我一眼：「看什麼看？」真兇。
我讓臉離開桌面，對她微笑：「思竹，我們來聊天嘛！」搖晃她寫字的手。
她將筆用力扔到桌面上：「妳真的要這樣嗎？」沒頭沒腦的補上這句。
「怎樣？」我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昶熙的事。」她終於肯正面看著我了。
「別人不諒解也沒關係，我希望至少妳會明白。」我難得這麼慎重的跟她說話。
思竹的手飛過來，朝我的腦袋巴下去：「明白個屁！」我可憐的腦細胞……
說到徐昶熙，我打算跟思竹說說羅海俐那個潑婦的行為！
「不說昶熙了，還記得敬君嗎？劉敬君？」思竹興奮的抓著我的手。
「啊，妳要倒追的小子！」我靈光一閃！
看著思竹的手又要朝我的腦袋巴過來，我慌張的避開……
「我怎麼可能倒追男生啊！別開玩笑了！是培養感情！顏悅青，妳找死！」
「好嘛，別激動。」我擦擦冷汗。
「那小子真的好害羞啊！我的心臟好久沒這麼撲通撲通了！」思竹根本忘了剛剛還在生我的氣。
呃……「那你們進展到哪裡了？」這個問題思竹一定會非常樂意回答。
「討厭啦！我不想說！哎喲，我們只有牽手而已啦！」看吧，她樂壞了。
「你們進展這麼快？」思竹本來就長得挺漂亮的，劉敬君多少也有點興趣吧！
「別糗我了，再怎麼快也沒有妳跟昶熙快！」
噢不，那個可怕的回憶就讓我深深鎖在心底吧！
結果梁思竹那個三八就這樣嘰哩呱啦講個沒完，害我都沒有機會提到羅海俐。
今天工作也跟平常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新鮮事；怎麼打工越來越悶了呢？
下班後，我仍然跟老闆還有佳筠道別後，走在安靜恐怖的回家路上……
昨天沒有得逞，今天會不會又來一次啊？早知道今天就殺去羅海俐的教室找她算帳！
雖然我看起來很好欺負，但是該報復的我還是會做的……
「喂！」一個男性的聲音嚇了我好大一跳，我加速往前衝。
就算跑到腿斷了、腳瘸了，也不能輕易認輸！我非常有預感那些傢伙又來了！
電影、電視劇，逃跑的那個人，總會跑到死巷；然而，我也不例外……
該死，要不是太過緊張，我也不會這麼無俚頭的亂衝！
「再跑啊！」我轉過身，四個男人就站在我面前。
「昨天讓妳溜掉了，今天不會這麼容易的。」
我現在該怎麼辦？我一個人也打不過他們！我偷偷將手機拿到身後……
「欸，她想報警耶！」其中一個嘴唇特別豐厚的厚唇男大笑道，其他人也跟著他大笑。
一個滿臉坑坑洞洞的痘疤男走到我面前：「那我就把妳抱緊！」突然緊緊的抱住我！
好噁心啊！我膝蓋往上頂剛好撞到他的重要部位，他鬆開手、痛苦的彎下身……
「我不是故意的！」我趁這個空檔趕緊按下警察局的電話。
厚唇男跑過來抓住我的雙手，手機也在這時候掉到地上……
「妳死定了！」厚唇男繞到我背後，將我的手反扣在我身後。
我想大叫，痘疤男卻突然站起來捂住我的嘴巴……
理平頭的傢伙走到我面前怒視我，用手指勾著我的下巴：「該怎麼處理妳呢？」
一旁沒有動作、戴著一副眼鏡的田雞，他緩緩地走了過來……
「讓我們小俐這麼難過的，竟然是這種貨色啊？」田雞失望的表示。
「叫羅海俐出來啊！」我努力讓嘴巴擺脫那隻流滿手汗的手，大吼。
平頭男給我一道耳光，耳裡嗡嗡作響……
「乾脆揍她一頓吧！順邊發洩一下。」田雞推了一下眼鏡，冷冷的說。
厚唇男將我甩到地上，其他人在我身上拳打腳踢……
我雙手抱著頭，忍受著這些痛楚！心想著我一定要找羅海俐報仇！
不知道過了幾分鐘，我開始有點暈眩……我會不會，就要死了呢？
「喂！」遠遠的，一個喊叫聲。
一個細長的身影跑過來，痘疤男突然倒地、田雞的眼鏡也飛了……
但是，一對四終究不是對手，那個跑來的人被狠狠的踩在腳下，又是一陣亂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們還是沒有停止的打算；踹那個人累了就來我這邊踢我一下……
終於，不遠處的警鈴聲嚇跑了那些人渣，警察下車一看到我便開始咒罵那些畜牲：
「夭壽喔！連女生都打！臉都被打爛了！這樣怎麼嫁得出去？」
「靠，旁邊這個男的要死了，快叫救護車！」
之後，我跟那個人被送進疾駛而來的救護車、到達醫院……
我才剛出院沒多久，又要住院了。
不知道已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睡著，我只感覺頭好痛！
臉頰痛、鼻子痛、嘴唇痛，眼睛也好痛，我看我連眼睫毛也受傷了吧？
那群人對女孩子一點也不手軟，羅海俐……我一定會找妳報仇的。
「悅青她動了！」這是思竹的聲音，她又驚又喜的說。
傻瓜，以為我死了嗎？
慢慢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思竹，還有我爸媽……
「女兒啊！」爸激動的握住我的手。
媽既著急又生氣：「妳這孩子，這次跟人家打架是不是？」
思竹也哭了……「可憐的孩子，臉都變形了！」
變形？我的臉有變得這麼恐怖嗎？我明明就有抱著頭，保護我的臉。
「鏡……鏡子。」想不到我要說出一句話這麼困難。
我媽將鏡子騰在我眼前：「妳看看，這臉都搞砸了。」
左眼半腫、右眼腫到睜不開，難怪我看東西好吃力！
嘴唇不只破皮還腫起來、眼角瘀青還有血痕、我最看重的鼻子也歪歪的！我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該慶幸的是妳幾乎都是外傷，昶熙就沒有那麼幸運了。」思竹邊擦眼淚邊說。
昶熙？「昶熙他怎麼了？」我激動的就要坐起來，爸媽阻止了我的動作。
「昶熙說他很想見妳，昨天就去妳家附近等妳，誰知道你們兩個都被揍。」
羅海俐，妳傷害我就夠了，連徐昶熙也……
「昶熙的臉沒有妳這麼恐怖，但他都是內傷。」
「我要見他。」我哭著說。
「他還沒醒。」思竹沉重的低下頭。
那個笨蛋是怎樣？幹嘛過來挨揍啊？我越想越難過……
「你們是惹到誰啊？」思竹擦乾眼淚，悲憤的望著我。
「思竹，是羅海俐。」我睜著腫得不像樣的雙眼。
「那個賤女人嗎？好，悅青妳好好休息，快點恢復吧！妳這樣好像陌生人。」
嗚嗚……我變得好醜！我好受傷！
「恢復力高嗎？」我快被絕望吞噬了，需要一點安慰。
「當然啊！眼睛消下去、嘴唇消下去、鼻子調整一下，顏悅青就回來了！」
謝謝妳，思竹……
「我去看看昶熙。」思竹飛奔而出。
媽替我削了蘋果，雖然我們都不知道我該怎麼張口……
「那個昶熙，就是那個長得漂亮的男孩吧？」媽問。
「嗯，很漂亮的男孩。」徐昶熙，我對不起你……
爸獨自在旁邊啜泣，不會是我的臉無法恢復了吧？
「你哭什麼？」媽受不了問。
「我想到我女兒被欺負成這樣，就很後悔當初為什麼讓她一個人到北部！」
「爸，我會恢復給你看的。」就算不能恢復我也要去整型！
隔天早上，全身上下沒有那麼痛了，眼睛、嘴唇也沒那麼腫了……
爸媽留下紙條回南部了，我一個人待在病房好無聊，希望思竹快點來陪我。
難得的假日，我竟然要聞著藥水味度過……
「嗨，悅青！」思竹帶著幾袋東西出現了，後面還跟著劉敬君。
梁思竹，雖然我對劉敬君沒有什麼感覺，妳也沒必要選在我毀容的時候介紹給我吧？
我用棉被擋住臉：「啊，思竹！」眼神透露我不想給其他人看到我這副蠢樣！
「啊，敬君，你先去昶熙的病房！」多年的好友沒當假的，我鬆了一口氣。
「徐昶熙還沒醒嗎？」也太嚴重了吧！
思竹換上一臉哀愁：「不管什麼時候，他都在受傷。」邊說邊瞄我。
「我要去看他！」被別人看到我這副蠢樣我也認了！
「現在？」
「對！」
「好，沒問題。」思竹替我用好輪椅，推著我的血滴架、扶我坐到輪椅上。
思竹推著我到徐昶熙的病房外，此時心情相當緊張，我伸手敲了幾下門……
「請進。」好像是劉敬君的聲音。
進到病房，迎接我的是一臉見到鬼的劉敬君：「呃，妳、妳好……」看到思竹，他才慢半拍的對我打招呼。
這間是單人病房，徐昶熙躺在病床上一動也不動；他的臉除了眼角、嘴角有一些瘀青，還是張漂亮的臉蛋……
他的手上腳上都是傷痕，胸前、頸部都有瘀青，穿著衣服的地方就看不到了。
換個立場思考，我也想要內傷比外傷嚴重……這樣，我的臉就不會這麼像妖怪了。
「我想吃海鮮炒麵。」靜靜躺著的徐昶熙，他的嘴巴動了。
「不行，你有飲食控制。」劉敬君走到他床邊說。
徐昶熙不甘心的睜開眼瞪著劉敬君，眼角瞄到我的存在，好奇的盯著我：
「誰？歐巴桑妳走錯病房囉！」歐巴桑……
「不，她是……」劉敬君想要解釋。
「梁思竹？那這個人……」見到思竹的微笑，徐昶熙不敢置信的看著我。
「思竹，我要出去。」我忍著委屈的淚水。
「小青蛙，我再也不會叫妳蟾蜍了啦！」這是哪門子的邏輯？
思竹推著我要離開：「那我先帶她回去。」
「等一下啦！為什麼妳的臉會腫成這樣？」
「腫成這樣，你就不會喜歡我了。」我淡笑。
「妳在說什麼啊？妳本來就不漂亮啊！」真是不會說話。
「徐昶熙，我以為你病得很重才來的，看樣子你好得很。」
「昶熙真的是一個小時前才醒，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醒來就這麼有活力。」劉敬君說。
真好，得了內傷也是平安的醒過來，我卻要頂著這張毀容的臉……
「顏悅青，不要難過！等妳一恢復我們就去找那瘋女人報仇！」思竹拍拍我的肩膀。
「誰？」徐昶熙一臉納悶。
我跟思竹都陷入沉默，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們。
「昶熙，人家來看你了！你怎麼會受傷？人家好擔心哦！」房門被打開，一個雙手提著大束鮮花、表露擔心表情的女孩，激動喊叫著。
羅海俐開心的跑到徐昶熙的病床邊，將鮮花放到他胸前，還不忘對我們笑一下。
這丫頭應該不知道那四個男人把她的名字抖出來了吧！
看到我的臉變成這樣，她一定很開心……
「啊，妳還好吧？臉怎麼了？」她來到我面前，假裝擔心。
「死不了。」我冷淡回答。
「妳是……顏悅青？」天啊，那諷刺、嘲笑的表情！
「羅海俐，妳走吧！現在。」徐昶熙將鮮花扔到地上：「把這個也帶走。」
她擅長的苦肉計又開始了……「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受傷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徐昶熙的表情變得痛苦：「妳走吧！我……我現在……」他按著腹部，眉頭糾結在一起。
「昶熙！怎麼了？啊，撐一下，我馬上叫醫生！」劉敬君趕緊按下床邊的緊急按鈕。
幾秒鐘之後，一名醫生跟兩名護士慌慌張張的來到病房，開始忙碌的動作……
「請其他人先離開好嗎？」醫生撤散我們。
因此，被撤散的人乾脆都來我的病房等候，包括羅海俐。
「妳來這裡幹嘛？這裡不歡迎妳。」思竹站在她面前，不客氣的說。
羅海俐的嘴唇微微向上，她轉向我這邊：「妳也有今天啊？」眨著那雙大眼。
思竹用力推了她一下：「叫妳滾！」大吼。
劉敬君過來揉揉思竹的肩膀：「別生氣了。」安撫她。
這兩個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親密了？可惜現在不適合提出這個問題。
「妳現在這個樣子，應該不敢纏著昶熙了吧？快跟他分手！」羅海俐的言論只針對我。
我冷笑一聲：「因為跟他交往，才這樣對我的嗎？叫他們攻擊我的臉，是嗎？」被他們用腳踩著臉的感覺還記憶猶新。
「海俐，是妳嗎？」一旁的劉敬君疑惑地望著她。
「妳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這丫頭還想否認。
「妳別裝了，小俐。」我學他們稱呼她。
「不知道妳在說什麼、也不知道妳為什麼那樣叫我，我才不會做那種事。」
「哪種事？」我盯著她。
她瞪了我一眼：「我不知道，重點是我怎麼可能傷害昶熙！」
我累了，她這麼會辯、我也沒有證據，懶得再跟她講了。
「我去看看昶熙好點沒。」她無視我們的視線，故作鎮定的離開。
我無力的躺在病床上，眼淚像珍珠一顆一顆的掉下來……
思竹握緊我的手：「妳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
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哭，就是想哭。
肚子好餓，思竹有事先回家了，劉敬君也不在這裡……
我覺得我好可悲！肚子很餓，食物吃進去的瞬間還要忍受嘴唇的撕裂！
在醫院這麼空虛無聊的地方，也沒有人陪伴我、照顧我。
就連現在照鏡子都是一種挑戰，真是欲哭無淚……
「悅青！」思竹終於來了。
「思竹……」我滿懷感動的望著她。
思竹將輪椅推過來，拉著我的血滴架：「我們去昶熙的病房玩吧！」
「他那裡有什麼好玩的？」搞不好還會見到羅海俐。
「一起吃飯嘛！還是妳想一個人待在這裡吃飯？」思竹斜視我。
「妳陪我啊！」千萬不要留我一個人！
「我要去那邊，就看看妳要不要也過去囉？」這傢伙……
思竹推著我到徐昶熙的病房，沒見到羅海俐，但是關祺煒、楊舒念都在……
「我們班的？」楊舒念被我的臉嚇到了。
「昨天腫得更誇張呢！今天還好了。」思竹替我說。
關祺煒蹲在我面前：「是誰把妳弄成這樣的？」不要離我這麼近，我會自卑！
我搖搖頭，眼眶滿溢著丟臉的眼淚。
關祺煒摸摸我的頭：「別哭，我想一定是認識妳的人做的。」真聰明。
「不過究竟是什麼原因要把一個女生打成這樣？」楊舒念說。
我跟思竹同時將食指對準病床上正在玩機器人的徐昶熙……
關祺煒跟楊舒念一同望向徐昶熙，徐昶熙滿臉納悶：「幹嘛？」
「因為他？那他怎麼也會被打？」楊舒念皺著眉頭。
「我被打的時候，有個人跑來救我，就是他。」我說。
「愛情的力量好偉大啊！」思竹在一旁虧我。
「妳們不是知道是誰幹的嗎？」像孩子一樣玩著機器人的徐昶熙開口。
「妳們知道？」關祺煒把臉轉向我。
我點點頭：「但是沒有證據。」
「想也知道是誰，不就是那個整天黏著昶熙、嫉妒悅青的羅海俐嗎？」思竹一口氣說完。
大家沒有驚訝的表情，難道都猜到了嗎？
「沒想到是她，還以為她很單純呢！」關祺煒說。
「我一開始聽到也嚇到了，怎麼會是那麼可愛的女孩。」劉敬君補上一句。
「上次還那麼親切的對我打招呼，原來是主謀。」楊舒念失望的表示。
原來大家都沒猜到啊……
「昶熙，你別玩了。」關祺煒似乎不太高興徐昶熙將自己置身事外。
徐昶熙將機器人放在一旁：「那現在呢？」沒來頭的一句。
「什麼現在呢？你老婆都被打了你還這麼無關緊要！還是因為她毀容了你就不喜歡她了？」思竹激動的說。
「思竹，我跟他沒有在交往。」我拉拉思竹的衣袖，小聲說。
徐昶熙躺下來，用棉被蓋住臉：「煩死了！難不成要把她抓過來痛扁一頓嗎？」
楊舒念走過去拉開他的棉被，捏住他瘀青的嘴角：「給我起來！」光看就好痛……
「啊──」徐昶熙痛吼。
「你看看顏悅青的臉，她的臉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難道不就是因為你嗎？」
楊舒念用力放開徐昶熙的臉，徐昶熙將視線鎖定在我身上。
我偏過臉，不想跟徐昶熙直視。
「現在，我不想看到顏悅青。」徐昶熙沉默了幾秒鐘，說道。
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
「你這個瘋子！你說什麼？」思竹挽起袖子作勢打人。
「我現在不想看到她。」徐昶熙又重複了一次。
真是奇怪，我明明就很希望被他討厭，現在他說他不想看到我，我應該要開心啊！
為什麼……我的心如此難受呢？
「思竹，我們出去吧！」我拉拉她，輕聲說。
思竹抿著唇，流下了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滴：「笨蛋！」
「我們走吧！好不好？走吧！」我也不爭氣的哭了。
思竹推著我的輪椅，離開時我不敢多看徐昶熙一眼……
雖然霸道，擁抱卻意外的溫柔。
雖然強勢，親吻卻異常的深情。
徐昶熙我跟你，我們就這樣結束吧……
思竹推著我的輪椅回到病房，她說她要回家一趟，我只好睡我的大頭覺了。
聽到徐昶熙那段話之後，食慾都被趕跑了，午餐連牙縫都沒塞。
「悅青姐？」這個聲音、這個稱呼，佳筠！
我驚喜的坐起身：「佳筠！」好開心她的到來。
「我帶了壽司來給妳哦！而且是老闆做的。」佳筠將袋子放在我手上。
打開包裝，聞到壽司的味道，殆盡的食慾復活了！我急著將壽司塞進嘴巴，嘴角好像被我撕裂了，我停頓了幾秒鐘忍受這點痛楚……
「悅青姐，妳的嘴角在流血！」佳筠害怕的盯著我的臉。
我用手指輕輕碰觸，再看看手指……「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大快朵頤啊？」餓得要死卻要小口咬、小口嚼……
佳筠拿起一旁的紙巾，輕輕擦拭我嘴角的血跡：「不過，悅青姐是惹到誰了嗎？」
這個問題我從醒來就一直在回答，因為徐昶熙那句話，我變得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不方便說嗎？沒關係。」佳筠對我笑了笑：「每個人都有不想提起的事，我不會介意。」
如果是梁思竹的話，不跟她講她就大吵大鬧，跟她講了又大聲嚷說要報仇……
思竹啊，多跟佳筠學學，人家多有風度啊！
「顏悅青！」思竹又帶好料來給我了，這期間都要被她餵肥了。
一見到佳筠，思竹馬上變成端莊的淑女，還抿唇微笑……
「佳筠，她是思竹；思竹，她是佳筠。」我簡單介紹。
「妳好。」思竹發出做作的聲音，害我瞬間疙瘩掉滿地。
「那我也叫妳一聲姐姐吧！」佳筠微微笑。
思竹姐姐？噗……我自己邊想邊笑。
「悅青姐在笑什麼啊？」佳筠發現我在偷笑……
「沒有啦！」我繼續吃著壽司。
「啊，我該回去了。」佳筠起身。
佳筠，不要走！我拉住她：「再多待一下嘛！」
「抱歉啦！我男朋友說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見到我，我得去找他了，我過幾天再來。」
什麼叫過幾天再來？好像我就是要多住幾天一樣！
佳筠離開後，思竹坐在我床邊替我削水梨；思竹削水果皮的技術超好的，皮都不會斷掉。
「啊，我剛有幫妳問醫生，妳再待一個禮拜就可以出院了。」
「喔。」思竹還滿可靠的嘛！「那我的臉大概多久可以恢復？」這是最重要的問題。
「妳的臉？不是正在恢復嗎？眼睛都可以睜開了，快了啦！」怎麼感覺有點敷衍……
我忘了一個比我的臉更重要的問題！「思竹，我的醫藥費、住院費……」天啊！
「所以啊，我才說一定要找他們報仇！他們不付醫藥費就讓他們也住院！」
「徐昶熙也一樣嗎？」真可憐，還負傷那麼重。
「徐昶熙他家經濟還可以，倒是妳，我看妳出院要兼差了。」
想哭啊……
到了晚上，思竹回家了；我記得樓下好像有超商，我想去買點什麼喝……
我下了床，穿上拖鞋走出病房；我走到電梯前，原來我這裡是六樓啊？我竟然連自己在幾樓都不知道。
走進超商，剛好遇到關祺煒跟楊舒念，我點頭示敬。
「妳可以下床走路啦？」關祺煒盯著我的腳。
「嗯？」我不解的看著他。
「中午不是還坐著輪椅嗎？」關祺煒皺著眉頭。
我笑了笑：「那是因為剛開始臉腫得頭昏腦脹，醫生說最好讓人家推著我，不然我一個人走路搞不好會撞到牆什麼的。」他們以為我腿斷了，汗顏。
「祺煒，幫我結帳！」一個撐著柺杖的身影來到我們面前。
「好啊！」關祺煒接過他手中的飲料。
我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沒想到他竟然被打到需要撐著柺杖走路……
一看到我的臉，他收起笑容，一拐一拐的離開我面前：「我去買點什麼吃的！」
手緊緊的握成拳頭狀，不能原諒羅海俐的心情越來越強烈……
我拿了一罐梅子綠茶，跟他們道別後走回到自己的病房。
「悅青？是悅青吧？」一開病房門，一張陌生卻帶點熟悉的臉孔轉過來對我微笑著。
我訝異得說不上話，只是呆然的望著他。
「聽說妳受傷了，來看看妳！很少探病，只帶來這個。」他提著一袋蘋果。
「張曜宇？」真的是你嗎？
那個選擇留在南部、無法接受遠距離、帶著另一個女孩出現在我面前的那個人……
「你不是在南部嗎？時間也不早了，你怎麼會來？」我壓根兒都不想見到他。
他靦腆的笑著：「打電話給妳，妳的手機卻一直關機。」不是關機，是我的手機壞了。
「你怎麼知道我住院了？」而且我這張臉沒嚇跑你嗎？
「後來我打給思竹，思竹跟我說妳住院了。」梁思竹……
「你也看到了，我變得很醜。」我走回床上躺下。
「妳好像，沒有很開心見到我。」我會開心才怪！
「有嗎？應該是我累了。」所以你快點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他坐在我床邊的椅子上，低下頭：「我以為妳會很高興見到我。」
「很晚了，快回家吧！」我催促他。
「明天是星期天，我可以待久一點。」拜託，你快走吧！
我閉上眼睛：「我要睡覺，你會很無聊。」
「很久沒看著妳睡覺了。」他傻傻的說。
我睜開眼睛瞪著他：「請不要在我面前提到過去曾經發生的事，我會想吐！」
他苦笑：「我跟女朋友分手了，妳就不能陪我聊聊嗎？」握住我的手。
我擺脫他的手：「聊什麼？」聽人家吐苦水也沒什麼的！「如果你不介意說給妖怪臉聽的話，就說吧！說完就走！」
「她小我們兩歲，考上北部的學校，她說她不能接受遠距離，就跟我分手了。」
「為了追回她，你就跑來這裡了？也不想想你後天就要上課？」我斥責他。
他噗哧一聲……「好久沒聽到人家嘮叨我了，好懷念！」
我把臉轉向牆壁那邊：「我想睡了，你走吧！」
「那，改天再約出來見個面？」
「嗯。」
「思竹，妳知道徐昶熙要撐拐杖嗎？」我苦著臉對著正在織圍巾的思竹。
天氣是越來越冷了沒錯……但是，送圍巾不覺得很老套嗎？
「嗯，我知道啊！」思竹點點頭，繼續忙著她的圍巾。
想也知道是要送給劉敬君的！「你們真的在交往喔？」我問。
「廢話，我條件這麼好，他不答應就死定了！」真庸俗……
「妳怎麼都沒跟我說徐昶熙的腳受傷了？」害我看到超級驚訝的！
「因為他說不准告訴妳啊！」那妳還跟我說……
思竹只要專心一件事，就會不經意將不該講的事全部說溜嘴。
「他是不是很討厭我？」趁現在多問一點。
「哪有，他明明就很喜歡妳，雖然妳現在很醜。」後面那句是多餘的！
「可是他不是說不想見到我嗎？」這是最讓我在意的事了……
「這裡怎麼會有蘋果？」思竹放下圍巾，拿起旁邊那袋蘋果。
可惡，就差那麼一點了……說到蘋果，梁思竹這個大嘴巴！
「張曜宇昨晚拿來的。」我扁扁唇，不爽的說。
聽到他的名字，思竹將腦袋縮起來：「昨天我在織圍巾時接到他的電話，然後講完電話才發現他是張曜宇……」
「算了！」我呼出一口氣。
「他有被妳嚇到嗎？」思竹幸災樂禍的問。
「不知道啦！一堆朋友都不等我好一點再來看我，都看到我最醜的時候！」
思竹拍拍我的肩膀：「不會啦！現在妳的眼睛好很多了呢！」
「嗯。」我沒力的聳聳肩。
「我去看看昶熙！」思竹又把我一個人丟在病房裡了。
「那個顏小姐！」一名護士正好走進來。
「嗯，我就是。」難道我可以出院了嗎？就算出院我也不要頂著這張臉去上課。
護士小姐微笑道：「妳好得差不多了，醫院要安排妳轉房。」
意思就是我不能待在單人房了嗎？「要轉去跟別的病人一起住嗎？」
「啊，是的。」她點點頭。
「等一下就要準備了嗎？」真不願意……
「對，那我先去忙了。」護士小姐鞠躬後走出病房。
換了一間三張病床的病房，我在窗戶旁的位置。
旁邊的病床將簾子拉起來圍住病床，好像別人一定會偷看他，感覺不太好；我旁邊的旁邊，也就是靠近門的病床是一個歐巴桑，她安穩的熟睡著。
「單人病房比較好的說。」思竹在一旁說。
「對啊！」
「糟了，明天要小考化學，我都沒看！我去跟昶熙求救！」思竹大聲嚷嚷後離開。
化學老師很嚴格，小考太差是不會過的；突然很慶幸我住院……
「好吵。」旁邊的病床將簾子拉開，輕聲埋怨。
我瞪大眼睛：「啊！」用手指對著他。
他的臉頰有一道淺淺的傷痕，頭用繃帶環繞，就連手、腳都有繃帶纏著。
那天晚上跟我一起躲藏，沒有留下名字的陌生人。
臉上總是掛著淡淡微笑，語氣溫柔又帥氣的男人。
「妳是誰？」
不會吧？他不記得我了？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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