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ways There《第七章》

第七章



在急診室門外，我不安地望著急診室門口……

要是銀奎發生了什麼事，怎麼辦？

如果我答應跟他出去，是不是就可以避免這場意外？

發現我的不安，徐昶熙讓我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要擔心，他不會有事的。」徐昶熙摸摸我的頭，對我說。

為什麼我擔心著別的男孩，徐昶熙卻不生我的氣呢？

「妳說他叫什麼名字？」順著我的髮絲，徐昶熙問道。

「崔銀奎。」我把頭移開他的肩膀，側過臉回答。

「是上次在咖啡廳遇到的那個人吧！」徐昶熙轉過臉，苦笑。

我皺著眉頭注視他：「你一直都知道我跟他認識嗎？」

徐昶熙聞言，低頭笑了笑：「在準備室的時候，我就認出他了。」

不震驚也不訝異，只是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他說，我搶不走妳。」徐昶熙再次面對我，認真的說道。

避開徐昶熙的目光，我將視線放在急診室門口。

「崔銀奎的家屬在哪裡？」一位醫生從急診室走出來。

徐昶熙輕輕握住我的手，然後慢慢鬆開……

「我走了。」留給我一個溫柔的微笑。

想開口叫住他，眼前的醫生又詢問了一遍。

「是我。」我出聲。

「他出了車禍，有幾個內臟破損，不過搶救之後算是穩定了。」醫生表示。

「謝謝你，醫生。」我向他一鞠躬。

「病人需要住院，請妳辦一下手續。」醫生又說。

「好，我知道了。」




替銀奎辦好了住院手續，醫生說他還沒醒過來，我明天再來看他吧！

回想了醫生打來的電話……他的手機裡真的只有我的電話嗎？不會吧？

徐昶熙也真是的，就這樣自己走掉！

「剛剛看到崔氏集團的董事長欸！他怎麼會來這裡？」

「韓國最大的那個崔氏集團？管理飯店、公寓大廈那個崔氏集團？」

「對啦！就是那個集團！」

與兩位護士擦身而過，無意間聽到的對話。

崔？搞不好是銀奎的父親；他父親的事業這麼了不起嗎？果然是有錢公子哥。

從包包裡拿出手機，剛剛在急診室被迫關機……

「這個電話是誰？」一通陌生的來電號碼，搞不好是詐騙集團。

才剛這麼想，這個電話又打給我了……

『請問是顏悅青小姐嗎？』電話那頭穩重的男聲，雖然中文不標準。

「我是，那你……」

『我是銀奎的父親，請問妳現在有空嗎？』

這個答案害我手機差點滑掉！我趕緊恢復平靜！

「現在嗎？現在都快十二點了，不太方便。」雖然明天放假……

『明天妳會來探望銀奎嗎？』

「有時間的話，會的。」不管有沒有時間，我都會來的。

『那先這樣，早點休息。』喀嚓！

意思就是，明天去探望銀奎就會見到他父親嗎？這太刺激了，我的心臟會沒力啊！




徘徊在銀奎的病房門外，手提著兩袋早上去市場買的水梨跟芭樂，也不知道銀奎喜不喜歡吃這些東西……

現在的重點是，不知道銀奎的父親、也就是什麼集團董事長，不知道他有沒有在裡面？

背後傳來緩慢的腳步聲，而且在我身後停住了……為什麼我忘記還有這個可能性了呢？

「來看銀奎嗎？」是女孩子的聲音，也有外國腔。

轉過去，是一頭長直髮的清秀女孩。大而無辜的雙眼、細緻的臉蛋、兩頰煥發自然的紅暈……

「不進去嗎？」她微微勾起嘴角，手抱著一束鮮花。

她長得好漂亮，是很有氣質的類型。

她伸手轉開喇叭鎖，走進病房……

我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後，病床上的銀奎已經醒了；繃帶環繞著額頭、右手被石膏固定，他是撞到卡車了嗎？

「小青？」發現我的存在，他露出平常的微笑。

那女孩對他講了句韓文，轉過來擰著眉看我。

「小青，她是我朋友，朴順英。」

銀奎微笑的臉上還有些微的擦傷，不知道為什麼，看得好心痛……

啪！……這不是什麼，是我被甩耳光了、被那個叫朴順英的女孩甩耳光了。

銀奎大聲喊了句韓文，應該是問她為什麼打我之類的。

我摸著被打的臉頰，手中的水果不自覺掉落到地板上……

看著翻滾出來的水果，銀奎冷冷的對那個女孩說了句韓文，女孩撞開我跑了出去。

「來這裡。」銀奎換上一絲微笑，擺擺左手要我過去。

我別過臉蹲下身，把地板上的水果一個個放回袋子……

抬起頭，對上銀奎難過的表情……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麼悲傷的銀奎。

「會痛嗎？」一對視我的目光，銀奎馬上換回笑容。

我把水果放在旁邊的桌上，走到銀奎床邊：「好多了嗎？」用手輕碰他的臉頰。

銀奎一把抓住我的手。他的手，依然冰冷……

「咳！」門外走來上次也在醫院看過的中年男子，就是銀奎的父親。

叫朴順英的女孩躲在他父親身後，銀奎鬆開我的手，要我先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他們說了很多話，但是我聽不懂韓文；只是，銀奎的語氣一直都很平淡。

「顏小姐，我很謝謝妳為銀奎付出了這麼多，住院的錢我們一定會給妳的，希望妳不要再靠近我們銀奎了。」他父親用中文對我說。

我有些似懂非懂的錯覺。他的意思是，我跟銀奎不能再見面說話了？

我站起身：「我要的不是錢！」不知道是不是我曲解了什麼，我就是想這樣說。

「要妳離開這麼難嗎？」朴順英也用中文補了一句。

朴順英跟我一開始見到她的感覺差很多，現在的她只是一個憤恨交雜的醜陋女子，就跟那時候的羅海俐一樣。

「突然要我不能再跟銀奎有交集，不覺得太不合理了嗎？」我咬著唇，讓自己情緒理智點。

「我打算銀奎跟順英十八歲的時候讓他們結婚。」他父親冷道。

結婚？既然是結婚的話，我還有立場要求什麼呢？我慢慢往後退，退到了門口……

「別走。」銀奎望著我。「可不可以，陪在我身邊？」像是努力想留住我的話語。

我轉開喇叭鎖，背對著他們，不想讓他們看見我已經流下軟弱的眼淚……

「要幸福哦，銀奎。」深吸了一口氣，我勉強轉換愉快的語氣。

在關門的剎那，我聽到了銀奎輕喊著我名字的聲音……




聽思竹說，學校的跨年晚會爛透了，請來唱歌跨年的並不是當紅藝人，而是從沒看過的地下樂團，還一次來了四、五個團。

重點是，這四、五個團唱的歌曲類型都一樣激烈、熱血，讓嚮往浪漫跨年夜的思竹，氣得當場拉著劉敬君就走！

「欸，妳說學校這樣對嗎？這樣欺騙我們的感情！」思竹到現在還很生氣。「每個團都一樣啊！只是主唱的性別不一樣而已！爛死了！」邊咒罵邊捶著桌子。

「畢竟當紅歌手都去全國各地唱歌了嘛！哪有時間來我們學校。」我說。

「那妳星期六晚上幹嘛去了？為什麼星期天昶熙喝得爛醉？他不能喝酒妳不知道嗎？」思竹挑眉，瞇著雙眼。

我心虛地避開她的眼神：「發生了點意外。」而且徐昶熙為什麼不能喝酒？

「妳的藉口最多了啦！那妳星期天不會約他一下做為補償喔？」

星期天，讓我流了好多眼淚，我怎麼還會有心情去玩。

「妳知道昶熙跟誰出去嗎？」思竹大聲拍了一下桌子。「跟羅海俐欸！妳到底在搞什麼？怎麼會讓羅海俐有機會碰他呢？」滿滿牢騷。

「他要跟誰出去，我沒有權力說什麼吧！」我也不想干涉。

「喜歡妳的人真倒楣！」思竹不甘心的語氣。




銀奎父親講的那些話，讓我好在意！但是我沒有資格說什麼。

那個叫朴順英的女孩，今年跟銀奎同歲嗎？真的會跟銀奎結婚嗎？

手機已經握在手中很久了，要不要打給銀奎，這個問題也考慮很久了……

「悅青姐，妳怎麼了？好像有心事。」佳筠正霜飾著蛋糕。

我握緊手機：「我好像，失戀了。」

這個答案讓佳筠嚇了好大一跳！「妳有交男朋友嗎？」

「誰說交往分手才是失戀，單戀也可以失戀啊！」我嘆了一口氣。

「寶貝！」有人在外面大喊；外面正是我們銷售的地方。

什麼世界啊？這兩個字當眾喊出來不覺得害臊嗎？

我跟佳筠一起走到外面，一個戴著棒球帽的男生正低頭看著各式各樣的甜點。

「寶貝，幫我選個蛋糕，同事生日。」他抬頭看向佳筠。

「妳男朋友？」明明知道答案我還是問了。

「嗯。」雙頰紅到快變成關公的佳筠微微點頭。

為什麼偏偏是這個傢伙啊？對他的第一印象就已經夠差了，沒想到還是佳筠的男朋友！

「好久不見，夜店小姐。」他對我微微笑。

「啟甫，你認識悅青姐呀？」

「不算認識。」我說。

佳筠這孩子不會懷疑我跟她男朋友亂來吧？她的表情還真是不安！

我拍拍她的肩膀：「放心，他不是我的菜，妳忘記我身旁有很多帥哥了嗎？」

佳筠一聽，恢復了笑容：「也是，那個聯誼男孩比啟甫帥多了！」

「喂！妳欠揍啊？」謝啟甫不屑地白了我一眼。「原來妳跟崔銀奎是聯誼認識的啊？」

「悅青姐，聯誼那個不是徐什麼的嗎？妳劈腿？」佳筠張大嘴巴看著我。

「哦，妳劈腿！」謝啟甫也跟著起鬨。

這兩個白痴情侶檔……「反正過程很複雜，你們不會懂的。」

「啊，我快遲到了！蛋糕包裝好了嗎？」謝啟甫看了一眼手錶。

「等我一下！」佳筠趕緊將蛋糕裝進蛋糕盒。「對了，蠟燭！你朋友幾歲？」

「十九歲，拿問號。」

生日啊……我的二十歲生日已經過了，在去年的九月份。




又到了我討厭的星期二，我趴在桌子上發呆，思竹正使勁的按著手機上的鍵盤。

又在傳情話簡訊了吧！思竹這丫頭空虛得真可憐！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說別人……

「下禮拜三是小念的生日，剛好我們那天下午沒課，一起去幫她慶生吧！」思竹停下動作，興高采烈地對我說。

「可是我跟她不熟，跟他們那群也熟不起來。」現在又跟徐昶熙這麼尷尬，他們看到我一定很反感。

「妳不要這麼掃興好不好？再怎麼樣他們那群對妳都很熟啦！妳幹嘛每次都要拒人於千里之外？」思竹又開始對我發飆了。

思竹怎麼會瞭解我的感受呢？她跟劉敬君這麼穩定、這麼相愛，怎麼會懂嘛！

「顏悅青，妳最近是怎麼搞的啊？妳跟昶熙不是挺好的嗎？」察覺到我眉上的皺褶，思竹問。

下巴頂著桌面，我將書擋在面前：「妳看，妳根本就不關心我！我跟徐昶熙根本就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我每次強調都被刻意忽略，只能暗自嘆息。

思竹轉過臉，無奈的搖了搖頭：「那用朋友的名義去幫小念慶生，很困難嗎？再怎麼樣妳們也是同班同學欸！」

「我今天想蹺課。」我把書收回包包，站起身。

「妳瘋了嗎？今天滿堂欸！現在才第一節！」思竹一臉震愕。

我對不起爸媽，但是我今天真的很不想上課，可能是因為煩人的事太多了。




我把車寄放在公車站，搭上公車前往銀奎帶我去過的海邊。

坐在窗戶邊吹著涼風，銀奎的笑容一直在我腦中播放；我真的，好想見他……

下了車，我把鞋子脫掉拎在手上，踏著沙灘……

現在時間早上九點多，是正常上班上課時間，難怪海邊都沒有半個人。

享受著獨自的快樂、沉溺在自己的幸福……雖然只能用回憶，想念著銀奎……

「我、好、想、你──」我對著遙遠的地平線大喊。

銀奎，你不是說，地平線會帶你到我的身邊嗎？為什麼……我已經這麼努力想你了，你還是沒有出現？

我走到旁邊的大樹前，這棵樹是這裡最高大的樹；仔細看，樹身被刻了好多字，有期待實現的願望、有情侶間相愛的誓言……我蹲下身撿起一顆小石頭，在樹身用力刻下幾個字……

【悅青喜歡銀奎，銀奎呢？】

莫名的疼痛爬上心頭，我伸手抹掉臉上的淚……我真沒用，這樣也要哭！

「我來安慰妳！」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在我身後緊緊摟住我，害我手中的鞋子掉到沙灘上。

我拼命想掙脫他的懷抱，卻一直使不上力……

「妳怎麼哭了？說給哥哥聽！」他把臉埋在我的頸肩，親了一下我的肩膀。

好變態啊！我抓到空隙，用手肘撞擊他的腹部，他終於鬆開了他的髒手、痛得彎下身……

「你搞什麼啊？變態、下流、無恥……」我用包包狂打他，再加上我的咒罵聲。

「別打了、別打了！」他伸手保護他的頭部。

我停下動作，喘著氣……「誰准你碰我的？」壓抑太久的情緒，在此刻通通爆發了出來……

看著我又哭又罵，那個變態害怕的看著我；這小子，不就是上次圍毆我的其中一個嗎？那豐滿的嘴唇，我死也不會忘記……




「別生氣了，我請妳喝酒。」厚唇男帶我來到一間燒肉店，可以邊吃燒肉邊喝燒酒；他說他剛沒認出我，覺得很抱歉。

厚唇男的本名是陳友舜，綽號舜仔，他全身上下最特別的地方是他的嗓子，用繩子把脖子緊緊勒住再講話的聲音，就是他的嗓音。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騷擾女生？」我乾下一小杯燒酒，真痛快！

「無聊嘛！女生看到我就跑，一直沒機會抱女生，就想抱抱每一個啊！」舜仔邊說邊笑。

我將烤架上的燒肉夾起來放進嘴裡，好燙！

「真是低劣的興趣，改掉！」我嚼著燒肉，不屑的說。

「知道啦！」

舜仔人不錯嘛！他還跟我說了好多他小時候到現在的故事；這傢伙挺可憐的，從幼稚園到高中都被全班排擠，後來受不了了就休學；然而，高中沒畢業也沒有合適的工作，就這樣整天混吃等死……

說到後來，他竟然哭了……

「鼻涕擦一下。」我抽了張衛生紙遞給他。

他用力擤鼻涕，聲音真夠噁心的。「謝謝妳。」夾著鼻音跟我道謝。

我覺得，我好像在浪費時間跟生命，跟這傢伙喝什麼酒啊？

「那妳剛剛為什麼哭了？」舜仔這傢伙不會想安慰我吧？

「你不是沒談過戀愛嗎？那你應該不懂。」我不假思索回答。

「是不是想見誰見不到啊？」舜仔一臉正色。

看來他聽到我的大聲吶喊了，真丟臉！

「很多事情，不如真正去做了再後悔比較好哦！」舜仔嚼著燒肉，說道。

做了，再後悔？

「總比妳什麼都不做在那邊空等吧！」舜仔又說。

「謝謝你，舜仔。」我起身向他道謝，快步跑出燒肉店。




站在銀奎的病房外，敲門的手停滯在門前，就差這麼一點勇氣了……裡面不時傳來朴順英的聲音，狠狠動搖了我的決心。

銀奎你，在跟她開心的培養感情嗎？我知道你不會這樣，可是為什麼我猶豫了呢？那麼想見你的我、就只跟你隔著房門的我……

房門被打開，笑著的朴順英出現在我面前……

「妳來這裡做什麼？」她換上眉頭深鎖的表情，不客氣的問道。



等待，既疲憊又心痛。
 
想念，最孤單也最寂寞。
 
承受，只因不想與你錯過。
  跟朴順英對視著，直到銀奎疑問的語氣，她才把門關上、不讓銀奎見到我。

她把我扯到一旁，不耐煩的怒視我：「妳是故意要惹我生氣嗎？」

我也不甘示弱回瞪她：「就算妳要跟銀奎結婚，他也可以正常交友吧！」

「妳欠打！」她把手抬高……

我俐落地扣住她即將揮來的右手：「我才不會笨到被妳打第二次。」

她用力甩開我的手，手貼著她的額頭，似乎在平穩自己的情緒。

不想理會她，我走到門前轉開喇叭鎖，沒想到那丫頭一把抓住我的頭髮將我往後拉……

痛死了，我的天啊！難怪人家說韓國的女生很暴力……

她使勁一甩，讓我一屁股跌坐在充滿病菌的地板上，我摸著隱隱作痛的頭皮，沒想到這丫頭給我來真的！

現在我終於知道，柔弱的外表都是騙人的！她的力氣好大，都可以媲美舉重選手了！

「我不想再看到妳了！」她轉身走進病房。

我用手挺著腰站起來，感覺我的屁股都是病菌，我一定會生病……

「妳在這裡幹嘛？」身旁出現一個大約四、五歲的小女孩，但說話的不是她，是她小手牽著的男人。

真沒想到，徐昶熙連女兒都有了……

「她不是我女兒啦！」發現我的表情不對勁，徐昶熙否認道。

「爸爸……」小女孩鬆開徐昶熙的手，叫道。

人家都開口叫爸爸了，徐昶熙還敢說不是！

「哥。」徐昶熙也開口。

這才發現，徐昶熙跟他女兒……不是，跟小女孩的目光都放在我身後。

把頭轉過去，是一個身穿西裝的高挑男子；他跟徐昶熙有點神似，不過比徐昶熙更有男人味。

「爸爸！」小女孩跑過我身旁，抱住蹲下來的男子。

他是徐昶熙的哥哥？他跟徐昶熙的氣質很不一樣，看起來相當穩重。

「身體檢查完畢了嗎？我把愛書帶走了。」男子說完，抱著小女孩走去。

愛書……是那個小女孩的名字嗎？




徐昶熙騎車載我到醫院附近的小吃店；因為上次和舜仔喝酒的關係，我現在很喜歡喝燒酒配下酒菜，儘管這樣很像老頭子……

瞧我燒酒一杯接著一杯，徐昶熙瞪大了雙眼。

「你要不要也喝？很過癮哦！」我幫他倒了一杯燒酒。

「我喝酒臉會起疹子，不用了。」徐昶熙拒絕了。

「這樣我就可以比你漂亮了，哈哈哈！」我自己邊說邊笑。

徐昶熙搶過我的杯子，夾滷味給我：「吃點東西，不要一直喝酒。」

「你怎麼會去醫院？」我問。

「帶我姪女做健康檢查啊！」徐昶熙夾了一塊豆干放進嘴裡。「我姪女有心臟病，已經看過好幾家醫院了，可能會出國治療吧！」

心臟病？「好可憐喔！」我記得銀奎的弟弟也有心臟病……

酒精真的很神奇！喝下它之後，不管想哭想笑，都可以在五秒鐘內完成……

「妳幹嘛哭啊？」徐昶熙伸過手擦拭我的眼角。

我拿回酒杯倒入燒酒，一口氣乾掉！「我好難受、好想哭！」

「因為在乎的人沒有把自己放在心上，是嗎？」徐昶熙淡笑。

苦著臉，我任由眼淚狂流……「為什麼，不把我放在他心上？」

「就像我喜歡妳，妳不喜歡我一樣。」徐昶熙沉默了幾秒鐘，回答。

是罪惡感嗎？我對徐昶熙，有很深的罪惡感……




在朦朧的意識中，我發覺我在一個人的背上；他吃力的邁開腳步，我才發現我該減肥了。

我緊緊摟著他，把臉埋進他的頸肩，眼淚也順著他的脖子滑落下去……

「在哭嗎？」他出聲。

眼淚更因為他的一句話，更加氾濫……

他停下腳步，蹲下身讓我站好，轉過來抱住我。

「銀奎……」我回擁他，喊著這個名字。

他鬆開了雙手，毫不掩飾的讓我瞧見他悲傷的表情。一顆像珍珠的淚滴，忍不住湧出他的眼眶……

「那時候妳問我，為什麼把妳抱得好緊、好緊……」

他的眼淚，滑過臉頰、滑過下巴……

「我說，我怕妳從我懷裡消失……」他吸了一口氣緩和情緒。「結果，妳還是溜掉了。」

結果，我還是從徐昶熙的懷抱，溜掉了……

「我不怪妳，也沒辦法怪妳。」他從痛苦的表情中，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你怪我！你要怪我啊！」我大聲反駁。

他努力勾起嘴角，拼命的想要笑給我看……

「就像妳沒辦法責怪崔銀奎一樣。」

徐昶熙這句話，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割開了我的心……



說不出口的對不起。
 
無法要求你的不在意。
 
我跟你，我們不能再繼續。
 
愛他的心，再也容不下你──。

一覺醒來，頭痛死了……我想，我還是把酒戒掉好了。

昨晚跟徐昶熙不歡而散後，還接到舜仔揪酒團的電話，真想揍他！

把臉埋進枕頭，今天怎麼會這麼不想去學校啊？去學校會遇到徐昶熙、思竹、關祺煒，以及劉敬君……喔，還有我們班、關祺煒的女朋友，楊舒念……

昨天已經蹺掉一整天的課了，今天不去不行！老闆打了好幾通電話，我都拒接；看來，我今天不死也要斷氣了。

重重打了一個呵欠，我強迫自己去浴室刷牙洗臉；邊刷牙的時候，徐昶熙的臉一直在我眼前浮現，又不是鬼，怎麼會這麼陰魂不散！

我真的……很對不起他。




「今天昶熙沒來學校，好像生病了。」一到學校，思竹就道出我目前最不想聽到的名字。

不管他生病、車禍，甚至中風，我都沒有理由去關懷他了；要以朋友立場的話，至少也要過一陣子吧！現在我跟他就像剛分手的情侶，很是尷尬。

「祺煒說他灌了很多酒，我記得他不能喝酒，好像會全身過敏。」思竹又說。

徐昶熙幹嘛這樣欺負自己的身體啊？有點想飆去罵他的衝動了……

「顏悅青給我出來！」教室外尖銳的女高音。

平瀏海的香菇頭眼鏡妹……羅海俐！

大概知道她是為了什麼而來，我也沒有逃避她的理由，自然地站起身走向門外……

羅海俐的表情跟昨晚的徐昶熙一樣，既難過又脆弱……

「本來，我已經要忘記以前的自己了。」羅海俐移開目光。「我告訴自己，昶熙沒有我比較好，因為他已經有妳了。」

我沒有開口，靜靜的聽她訴說。

「我知道我傷害過妳，雖然只是為了得到昶熙。」羅海俐眉頭深鎖。「後來，我打算把昶熙讓給妳、完整的讓給妳……」

羅海俐哽咽，咬著牙把淚水吞回去……

「為什麼要讓給我？」我終於還是開口了。

羅海俐放鬆表情，嘴角揚起了笑容。「因為我愛昶熙。」




放學時，思竹跟著劉敬君一群人去徐昶熙家探病，我逕自騎車回家。

換了一套比較輕鬆的衣服，我走向麵包店。老闆一看到我很是不屑，我對她裝可愛傻笑，希望她可以就這麼原諒我。

「理由？」老闆雙手抱胸，斜眼看我。

「昨天去探病了，結果過敏了。」這當然是瞎掰的理由。

「也罷！反正要放寒假了，到時候早上就來！」老闆捶捶自己的肩膀，笑著離開。

寒假……人家寒假都要出去玩，我卻要陪著工作，真是討厭！

走進工作室，裡面有對白痴情侶，完全不顧旁人眼光，邊玩邊鬧對方……

「啟甫，不要用啦！」佳筠正躲著手指沾了奶油的謝啟甫。

「寶貝別跑啦！」謝啟甫抓到佳筠，便把手指上的奶油沾到佳筠的唇上。

「你很討厭！」佳筠苦著臉。

謝啟甫捧著佳筠的雙頰，把臉貼過去，用舌頭舔掉佳筠唇上的奶油。

這一瞬間，我寒毛直豎、雞皮疙瘩，手腳不約而同的顫抖著……

「幹嘛偷看？」謝啟甫察覺我的存在，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啊，悅青姐！」佳筠跟他的反應正好相反。「好丟臉！啟甫你走開啦！」她用力推開謝啟甫。

謝啟甫那傢伙又把佳筠拉回自己的懷裡，在她的臉頰上啄吻……

「我的眼睛快閃瞎了。」我愣在原地，無法理解眼前的景象。

身後傳來鍋子碰擊地面的聲響，白痴情侶恐懼的看著我身後……

「謝啟甫，你真的是來實習的嗎？」老闆快要發飆前的聲音。

「對不起！」

謝啟甫趕緊放開佳筠，退到一旁捏麵團；佳筠雙頰泛紅繼續裝飾著蛋糕。


 在喜歡你的路上迷了路，一直以為你會牽著我的手，為我指引方向。

這條路上，好擁擠、好狹隘，好幾次都差點讓我窒息。

但，想念你的心情，強烈的……讓我幾乎忘卻了呼吸。
『到時候忘了我，我不會原諒妳的。』

『如果留下什麼的話，一定不會忘記的。』

『我要填滿很多跟妳的回憶。』
 那個地平線，會帶我到妳的身邊──。



今天是楊舒念的生日，他們約好要去唱歌狂歡，我認為我還是缺席比較好。就在我準備騎車走人時，思竹跟劉敬君出現在我面前，阻止我離開。

要我去就算了，還說要叫徐昶熙載我，為什麼他們總是不懂我的感受呢？難道我看起來真的這麼喜歡徐昶熙嗎？

「我現在跟徐昶熙見面會很奇怪。」他們總是把這句話曲解成：「面對昶熙太害羞了。」

「不能去嗎？」連楊舒念本人都來了；弄成這樣好像我很大牌，硬要人家逼我去……

如果我再不答應，就不只是我難堪的問題了，一定也會把場面弄得很尷尬。

「我要載她。」徐昶熙指著身旁的羅海俐。

原本吵雜的一群人，忽然一片寂靜；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們三人。

關祺煒在徐昶熙耳邊說了幾句話，徐昶熙逐漸擰起眉，一旁的羅海俐將目光轉向我……

「我覺得，我還是別去了。」我打破現場的沉默，打開我的車肚取出我的安全帽。

「悅青？」關祺煒溫柔的看著我。

我咧咧嘴：「你們玩得愉快喔！拍照片的話，記得跟我分享。」戴上安全帽。

「嗯，那妳路上小心。」關祺煒也對我微微笑。

我發動引擎，隨即消失在他們的視線範圍。




徐昶熙跟羅海俐在一起，應該不算壞事吧！但是徐昶熙說過，羅海俐只是在利用他而已！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歡，我也沒有正確答案。

騎到一個交叉路口，眼前的紅燈剛好轉換成綠燈，我加速催下油門……

「小心！」旁邊有人大喊。

眼前一個戴帽子的高挑身影正要穿越馬路，我的加速害他愣在斑馬線上，我閉上雙眼緊急煞車，誰知道我人也跟著飛了出去……

這瞬間，腦中閃過了好多事情，出現最多的，就是銀奎跟徐昶熙了；我怎麼會想到這些，難道騎機車撞到人也會死嗎？

睜開眼睛，我人倒在地上，機車離我三公尺遠；看樣子，機車沒有太大的損傷，這樣我就不用擔心修理費了，也希望那個人不要告我……

「喂，妳醒醒啊！」剛剛那個高挑的身影扶起我，小心搖晃我。

因為臉對著天空，光線特別刺眼，我沒看清楚他的五官。

「妳還好吧？」這個聲音好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

之後，我完全暈了過去──。

隱約地，我聽到杯子碰撞的聲音，還聞到一陣濃厚的咖啡香氣；是誰在煮咖啡？我努力撐起眼皮，打算一探究竟……

睜著眼睛四處觀望，這裡看起來是相當普通的房間；有個戴帽子的人正坐在床邊的電腦桌前，啜飲著冒煙的熱咖啡。

「醒了嗎？」發覺我的視線，他開口。

我坐起身，望著他的側臉；這個人……

他轉過來對我微笑。「忘記我了嗎？」拿掉頭上的帽子。

這個令人熟悉的平頭……

「看樣子妳想起來了。」他又喝了一口咖啡，笑道。

最近一直邂逅打過我的人，是怎樣？

「你，你為什麼沒送我去醫院？」直接把我帶到你家是怎樣？

羅聖東無奈一笑，拿出一包藥：「去完醫院了，沒什麼大礙，而且現在醫院很缺病床。」

我拿過他手中的藥：「謝謝你。」順便向他道謝。

「妳以後別騎車了，會嚇死人。」羅聖東嘆了一口氣。

幹嘛這樣說我？我哪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那，我的車呢？」應該不需要修理吧！

「叫小俐幫忙聯絡妳朋友帶走了。」

那個朋友一定是思竹，不曉得這臭丫頭又在我背後罵了多少髒話。

「肚子餓了嗎？」他問。

「嗯？」幹嘛？要煮飯給我吃嗎？

羅聖東把電腦電源切掉，拿起車鑰匙：「我載妳去吃宵夜，睡了一個晚上也睡不著了吧？」

睡了一個晚上？「現在幾點？」我的生理時鐘又要亂掉了啦！

「晚上十一點快十二點了，走吧！」

明天第一節就有課，我死定了啦！我一定會暴斃！

「發什麼呆？」看我愣在原地，他又開口。

「好！」




羅聖東開車載我到某間新開的日式居酒屋，想不到這裡還開了這樣的店，讓我充滿新鮮感；另外，羅聖東還約了舜仔，不過我並不介意。

坐在我對面的舜仔聽到我騎車嚇到羅聖東的事，仰天笑到他的鼻毛都要噴到我了……

我把手中的杯子拿遠一些，免得被他口沫汙染。

「哥，找我啊？」是羅海俐。「怎麼有她，有她我就喝不下了。」瞄了我一眼，她不耐煩的掉頭就走。

羅聖東拉住她的手：「小俐，坐小青旁邊。」溫柔指使她。

羅海俐不甘不願的坐到我身旁，我小口啜飲著燒酒，不忘偷看她幾眼……

她的臉蛋真的好漂亮，皮膚也好白喔！好喜歡她那長翹的睫毛、黑白分明的眼球，還有自然泛紅的雙唇，看得我陶醉失神……

「妳看夠了沒？」那香菇頭轉過側臉，白了我一眼。

「小俐，白痴的人往往都很好相處，不要這麼不領情啦！」這是舜仔那破喉嚨嗓音。

羅聖東笑了出來，舜仔也跟著大笑，我只好硬逼著自己陪笑……

「妳不會再接近昶熙了，妳答應我。」面無表情的羅海俐淡淡表示。

羅海俐真行，不管什麼事都可以扯到徐昶熙。

「我從來沒有主動接近他。」我拿了一條魷魚絲塞進嘴巴。

「妳的意思是都是昶熙主動找妳、主動煩妳，讓妳覺得很討厭嗎？」羅海俐加大音量。

「小俐，她沒有那個意思。」羅聖東安撫她。

羅海俐大力拍了一聲桌子站起來：「聽說妳認識了一個韓國人，而且長得很不錯！就是因為他妳才對昶熙不屑一顧吧！妳根本就是一個喜新厭舊的壞女人！」她越講越大聲，店裡的客人每每緊皺著眉，沒什麼好臉色的看著我們。

「小俐，坐下。」羅聖東表情變得嚴肅。

羅海俐伸手用力抹掉激動的眼淚，拿起一瓶燒酒，一口氣喝完了半瓶……

「來，啊──」舜仔夾了一塊豆腐到羅海俐嘴前，示意她張口。

「啊嗯！」羅海俐很聽話的張口吃掉。

「我們小俐很可愛，也很貼心，所以不要哭哦！」舜仔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嗯。」羅海俐點點頭。

在羅聖東和舜仔的眼裡，羅海俐一定是個惹人憐愛的好妹妹吧！而我，卻令他們這麼疼愛的妹妹傷心、難過……




「妳喝得好醉。」羅聖東拉著我的胳臂，扶著我前進。

我打了一聲嗝……「大家都說我喜歡徐昶熙、說我傷害徐昶熙，為什麼都不顧慮一下我啊？反正我就是一個小角色，都隨便你們講，是這樣嗎？」

羅聖東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就這樣默默地扶著我，我家也離我們越來越近……

「我家就在那裡！就在那裡哦！」我提高音調，興奮地指著我家的方向。

走了幾分鐘，羅聖東扶著我到門口：「妳這樣可以嗎？還是我陪妳走上去？」不放心的問道。

「送我到房間門口？不錯哦！」

「走吧！」羅聖東扛著我，往樓梯邁步。

不知道爬了多久，終於到我住的樓層了，他扶著我走到門前用鑰匙打開房門……

「要進來坐坐嗎？」我又打了一聲嗝。

「不用了。」羅聖東從口袋摸出了一個小盒子，放在我手上。「拿去。」

我看著那個小盒子：「這什麼？你跟我求婚喔？哈哈……」我邊笑邊把小盒子亂扔。

「妳跟小俐都喝得很醉！再也不找妳們喝酒了。」羅聖東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替我帶上門。「早點休息。」不忘囑咐一聲。

我精疲力盡的趴在床上，眼睛瞄到剛剛羅聖東拿給我的小盒子，小盒子的蓋子被我摔開了……

「銀奎……」口裡忍不住咕噥。




從小盒子裡掉出的是……那條鑲嵌著藍鑽的十字架項鍊──。



第七章　完